玉麟纪_作者:师小札(160)

2016-09-07 师小札

  “哦。”乔岫藩沉吟半晌后微笑,“谢谢,打搅了。”

  “没事的。”男人善意地笑笑,“天黑了,路口有积雪,小心滑倒。”

  乔岫藩慢慢走出巷子,皮鞋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雪清新的味道传入鼻尖,又是玉麟的味道,他离自己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几乎找了整个镇子,都没有找到玉麟。

  问及的人都摇头,说没见过这样一个漂亮温和的男子。

  走到一家编织艺的店铺,里面全是用棕榈叶,玉米叶,麦秸杆编织的玩意,乔岫藩一眼就看见了那只栩栩如生的蚂蚱。

  “喜欢吗?全是手工艺的。”老板善意地笑笑。

  乔岫藩小心地将那只蚂蚱握在手心里。

  “我要这个。”

  “就要一个吗?”

  乔岫藩点点头。

  “算了,送你吧。”老板笑笑。

  这里的人朴实无华,对物质看得极淡,乔岫藩笑笑,不拒绝老板的待客之道,将小蚂蚱放在西服的口袋里,静静地贴在胸口。

  石桥,小弄,廊街,瓦屋,都找不到玉麟。

  五六天中,又下了一场雪,鹅毛纷纷,温度骤下。

  慢慢走在积雪上,乔岫藩突然停步,这一刻的茫然是带着恐惧的,第一次有一种qiáng烈的不安搅动着他的内心。

  他从未如此不安过。

  他害怕自己会永远见不到玉麟,永远失去他。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闪过,乔岫藩心一怔,立刻涌出相反的声音:不,不会的,但片刻后,他静静闭上了眼睛,承受着这样一个可能的事实带来的刺痛。

  离开小镇的那天,天空放晴,又是澄澈如洗,像玉麟的眸子一样漂亮。

  玉麟(终)

  冬去chūn来。

  玉麟还是没有回来。

  乔岫藩一直在找玉麟,但没有结果,他知道玉麟是在躲着自己,不想面对自己,当一个人真心要离开另一个人的时候,怎么找也找不到。

  每个月,乔岫藩都到养老院去看玉麟的外婆,给她买东西,喂她吃饭,给她洗脚。

  “外婆,你告诉我,玉麟小时候是什么样的?”乔岫藩边给外婆洗脚,边抬头微笑地问。

  外婆没有回答,只是傻呵呵地笑。

  “应该是很懂事的。”乔岫藩低下头,自言自语起来,“大眼睛,瘦瘦的个子,很乖的样子。”

  外婆依旧不说话。

  “玉麟应该来看过您吧。”乔岫藩顿了顿手,续道,“是吧。”

  外婆的脚在水盆里乱搅,一时间水全泼在乔岫藩的衣服上。

  乔岫藩慢慢擦gān净衣服,陷入沉思。

  出了养老院,乔岫藩让司机将车子开回去,自己慢慢走在街道两边散步。

  今年的chūn天总是多雨,乔岫藩走着走着,毛衣上洒落了零零雨丝,细蒙蒙地扑在肩膀上,他想起那次,玉麟撑着伞急着赶出来为他遮雨,却不顾淋湿了自己,以至于那双白色的球鞋浸渍在水中。

  “玉麟。”乔岫藩喃喃道,“我好想你。”

  沿路走着,每个陌生的行人都不是玉麟,没有那双明亮的眼睛,没有那头柔软的黑发,没有那清瘦的身影。

  乔岫藩置身在庞大的人群中,只觉得寂寞无处可躲。

  原来这个世界有没有玉麟,真的是不一样,没有玉麟的世界是苍茫,颓然的。

  这个年纪的男人,如乔岫藩,从来都以为qíng感不是在生命中居首位的,遇到了对的人是幸运,遇不到也只是微微感叹,然后继续生活。

  没料到,qíng感对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仍是致命的,如水,如空气的qíng感,没有了,任何人,任何年龄的人都会萎谢。

  不用再去分辨这样的qíng感是不是爱qíng,这样的qíng感本身就比爱qíng致命。

  乔岫藩在橱窗里瞟到自己的脸,越来越多的银色发丝,憔悴疲乏的眼神。

  走着走着,人声鼎沸的餐馆排着长队。

  陶思仁的餐馆生意越来越好。

  乔岫藩走进去,早已没了位置,看看靠窗的位置,那个位置曾经是属于自己和玉麟的。

  触景伤qíng,乔岫藩转身离去。

  走了没几步,身后有人叫他。

  乔岫藩回头,原来是陶思仁,他从熙攘的客人中穿出来,有些气喘吁吁。

  “乔老板。”陶思仁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