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点事。”乔岫蕃起身,整整大衣,“对了,小薛去哪了?”
如一盆冷水浇在姜子布头上,“我也不知道,那孩子怪yīn沉的,话也很少,有时候鬼鬼祟祟的。”
这乔老板怎么总是小薛小薛的?姜子布咬咬牙,能诋毁多少算多少。
乔岫蕃冷冷地看一眼姜子布喋喋不休的厚唇,转身走人。
“慢走慢走!快,给乔老板开门,别碰着,当心!”姜子布笑着,拱着手。
话说玉麟今天是请假去养老院看外婆,外婆已经疯了,目光呆滞,浑身浮肿犹如一团面疙瘩,玉麟摸摸外婆的皮肤,软软塌塌的,心里很酸。
给外婆洗脚,外婆两脚青筋缕缕,一条条凹凸不平,狰狞可怕。
喂外婆吃水果罐头,外婆嚼不动,玉麟用勺子一点点磕碎,轻轻送入外婆嘴里,像很小时候外婆喂小玉麟一样,每每那时候,玉麟总是张大嘴,一块huáng桃没吃完,就索要下一块。
玉麟替外婆擦擦嘴角,用力抱住外婆:“外婆,我会陪着你的。”
窗外是簇集的大朵大朵栀子花,这是老家那条河边常盛开的花,香气疏淡,一片洁白典雅,似霜裹叶,雪封枝。外公摘下一朵给外婆,父亲摘下一朵给母亲,这是美丽的回忆。
不会只是回忆,玉麟咬咬嘴唇,他还有外婆,还有工作生活,还有……
乔岫蕃?玉麟吓了跳,自己怎么会想到他呢?想到他宽厚的肩膀,温和的笑容,结实的双臂,突然脸上蔓延开热热的感觉。
不能否认,这段时间看到乔岫蕃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几日不来,玉麟非常挂念,这样的感觉好象很陌生,像是种微微懵懂的羞涩。
从小到大,玉麟只有在读小学时偷偷喜欢过一个长发的大姐姐,大姐姐很温柔,常常辅导玉麟功课,塞给玉麟很多小糖果。玉麟总是在做作业的时候捂着簿子本,两只眼睛偷偷看她,小手捏着捏着沁出汗来。后来大姐姐嫁人了,男方是小镇的富商,婚礼是中式的,热闹的大喇叭,大鼓大锣,喜气洋洋,玉麟躲在小木墙后面,眼睛湿润润的。
如今那样的感觉又出来了,莫名的,瞬间的。
玉麟红红脸,顿时低下头,像是被人揭穿了秘密似的。
从养老院出来,才发现太阳已经很大,玉麟每走一步,都有光斑打在身上。
高峰时期,川流不息,玉麟站在公车站牌边。
一辆车过来,大家一拥而上,玉麟傻傻地被挤在一边,直看到最后一个胖子被塞进那几乎已飞不入苍蝇的车子。
玉麟叹叹气,整整衣服。
“小薛?”一辆车慢慢停靠过来,车窗移下是乔岫蕃那张英俊的脸。
“啊。”玉麟脱口,像是心虚一般。
“在等车?来,上来,我载你。”乔岫蕃温和地笑。
“不,不用了,我坐公车好了。”
“上来吧,现在这时候公车很挤的,来,上来。”
玉麟迟迟挪动脚步,终于上了车。
车子里放的是Beatles的歌,慵懒的迷幻式音乐,gān净而带有粗犷的声线。
乔岫蕃心里是舒畅的,他一路开过来,瞟见一个穿白球鞋的少年慢慢在阳光下走着,光斑打在他身上,圆圆的,亮亮的,柔柔的,有说不出的可爱。
近看原来就是小薛。
“小薛,今天没去上班?”
“恩,我到养老院看我外婆。”玉麟说着,手又开始绞衬衣角,头低低的。
“外婆在养老院吗?”
“是啊,外婆只有我。”玉麟黯然。
乔岫蕃心里明了了些,原来这个孩子没有父母,顿时心疼之qíng涌上来,想伸手摸摸玉麟的头,却又清醒了些,自己怎么对这个孩子这般挂念。
“不好意思,说到你伤心处了。”
“没有关系。”玉麟喃喃,头依旧低着。
乔岫蕃看看玉麟的白球鞋,gāngān净净的,还有个漂亮的蝴蝶结。
“怎么总是抵着头?”乔岫蕃笑。
玉麟脸一红,猛地抬头,对上乔岫蕃的眼睛。
“我很严肃吗?”乔岫蕃故意正色道,这孩子总是不正眼看他。
玉麟赶紧摇头。
“那不会是太丑太老了吧。”
“不,你很好看。”直白的几个字,玉麟说完,就捂捂嘴,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