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六)
乔岫藩将林少省带回家时心qíng是有些忐忑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向母亲解释自己和林少省的关系,想到这里,头渐渐发痛。
谁知一进门,林少省便有礼貌地向乔老太鞠躬,乖乖地叫伯母,并称自己是乔岫藩的朋友,多多叨扰,敬请谅解。
乔岫藩看着林少省乖巧的样子,不仅莞尔。
“你怎么这么会装?”乔岫藩捏捏林少省的鼻子。
“哪有?我本来就很懂事的好不好。”林少省拼命睁大眼睛,如一枚铜钱。
“其实瞒着也不是长久之计,总有天是要告诉母亲的。”乔岫藩微微笑笑。
“我知道。”林少省一脸轻松,“但不是现在,我怕你母亲受不了。”
乔岫藩会心一笑,没料到林少省的心那么细,心里不由地涌起一股暖流。
“吃饭吧。”乔老太端上来一碟碟菜。
“真香,一定很好吃!”林少省夹起一片牛柳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很嫩啊,还配着柠檬,伯母您真会烧菜。”
乔老太祥和地笑笑,这是她拿手的菜,在她年轻时,还住在江边的公馆的时候就常常做这道菜,她记得最初是从一本奶白色的西式菜单上学会的。
“还有这个松子鱼,也很鲜,酱汁可以拌饭吃。”林少省边说边勺起金灿灿的浓郁酱汁淘在松软的米饭里。
“这个鱼是要用文火炖的,否则味道进不去。”乔老太讲究地说,边拿着帕尖抹抹嘴角。
林少省大口大口地吃,突然凑头到乔岫藩耳边亲密地说些什么。
“说什么呢?”乔老太笑问。
“我想说伯母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林少省顽皮地笑。
乔老太笑着摇头:“都这把年纪了,还提那些做什么,你这孩子。”
“母亲年轻时候常穿旗袍的。”乔岫藩笑着说,“那衣橱里一件件到现在还挂着。”
“是吗?”林少省惊奇,“那一定让我看看。”
乔老太笑笑,想起衣橱里那一件件如意襟,琵琶襟,直襟的旗袍。瞬间触动了她那段华丽纷飞的岁月,心里泛起一阵阵的怀念。
“母亲年轻时会游泳,骑马,高尔夫,还会说英语,还手把手地教我。”乔岫藩笑着对林少省说。
“哇,真能gān,伯母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英姿飒慡。”
“哪里,岫藩胡说的。”乔老太捧着小瓷碗,用筷子拣起一小撮米饭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我也好想骑马啊。”林少省一脸向往。
“以后带你去马场。”乔岫藩笑着。
“会不会从马上掉下来?”
“不会,那里的马都很温顺的。”乔岫藩为林少省夹着菜,“说起来,我也是很多年没去了。”
“现在哪有心思去那。”乔老太苦笑着摇头,“岫藩,前几日……”
乔老太本想说前几日讨债的人又上门来了,但转眼一想,毕竟是家秘隐私还带着不光彩的苦楚,还是不当外人面说的好。
乔岫藩手中的筷子一停,立刻猜到了几分,神色黯然。
“怎么了?”林少省凑过头去,用手在乔岫藩眼前晃晃。
“没什么。”乔岫藩朝他笑笑,默默地吃着鱼。
晚上,林少省自己在客厅里搭了个chuáng,倒身睡下,眼睛却溜溜地转,辗转反侧后,觉得肚子饿,抓抓头发,跑到厨房里去找东西吃。
幸好,锅子里还有些锅巴,林少省大喜,拿起铲子挖着发焦的锅巴啃。
“还没睡?”乔岫藩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我好饿啊,于是来找点东西吃。”林少省满嘴塞着锅巴。
“冰箱里不是有面包和牛奶吗?为什么不吃?”乔岫藩摸摸林少省有些消瘦的脸。
“我吃锅巴就够了。”林少省笑笑,“可香了。”
乔岫藩一听,心里顿生酸楚,看着林少省身上挂着长长的蓝色睡衣,更显消瘦,忍不住将他抱在怀里。
“别想太多,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想吃什么就拿什么,没关系的。”
林少省咯咯地笑,伸出手往乔岫藩腋下探去。
“真痒。”乔岫藩笑着。
“可不可以……”林少省支支吾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