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就看见玉麟系着围裙,端着面,心里满是鄙夷,重重地哼了声。
“殷碧,回来了,快来吃晚餐了。”杜勤鹤连忙笑着和夫人说。
殷碧慢慢坐下,看着端面上来的玉麟。
“我想吃面,就叫玉麟给我做了碗。”杜勤鹤笑嘻嘻地说。
“他真是一辈子做菜的命。”殷碧冷笑。
“妈妈!”杜婉婉嚷到。
“嚷什么?我哪里说错了?”殷碧狠狠瞪着杜婉婉。
“好了,别说了。”杜勤鹤赶紧打圆场,“新做的头发?很漂亮。”
殷碧得意地摸摸自己蓬松的卷发:“这两天都别碰我的头,小心歪了。”
“是,是。”杜勤鹤宠溺地说。
玉麟吃得食不知味,每次和杜家一起吃饭,自己就浑身不自在,要时不时地受殷碧的数落和嘲讽。
“婉婉。”殷碧将一小块牛ròu放进嘴里,“还记得那个胡士凡吗?当初我给你介绍的那个胡董事的儿子。”
“不记得了。”杜婉婉说得直接,转头笑嘻嘻问玉麟苏皮汤好不好喝。
殷碧qiáng压住心里的气,继续悠悠地说:“人家有本事,现在把他父亲的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
“和我有什么关系?”杜婉婉不理母亲话中音。
“想当初他追得你那么紧,要是你好好把握……”
“行了,还提他做什么?”杜勤鹤打断夫人的话。
“我说错了吗?人家胡士凡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多少人家都拼命地把女儿往他家塞,我们的女儿倒好,白白错过了这样的机会。”殷碧的声音越来越尖,边说边看玉麟,心里满是不甘。
玉麟只是静默地吃着盘子里的菜,他早已习惯了殷碧对他的无视。
“别说了!”杜婉婉大嚷。
“行了,好好吃吧。”杜勤鹤往夫人的盘子里夹了颗虾球,“我看那胡士凡也没你们说得那么好,人很滑头,很会做表面功夫。”
殷碧重重地搁下叉子,起身上楼。
“玉麟,你别介意,婉婉她妈就是这么个脾气。”杜勤鹤笑着安慰玉麟。
“没事的。”玉麟笑笑。
又是一顿不愉快的晚餐,餐后玉麟小坐了会便起身告辞了。
走在大街上,玉麟双手cha着裤袋子,低着头,陷入复杂的qíng绪中。
这一年多,玉麟觉得自己的生活像台不断运作的大机器,每天醒来就是穿西服,打领带,去公司,每隔几周就有各种类型的聚餐,那些复杂的行程安排都密密麻麻地记在本子上,自己的生活也像是被复印在本子上。
那些聚会,玉麟是很不喜欢的,带着象征xing的笑容对着一张张陌生雷同的脸,不断地握手,自我介绍,jiāo换名片,彼此恭维,那些已经让他非常厌倦。
当然还有流言蜚语,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子冷不丁地朝玉麟刺来,他的过去永远像是个巨大的隐患,一旦被人知晓,玉麟知道不仅自己,连杜家也会陷入声名láng藉的惨地。
自己像是行走在刀刃口。
这一年,玉麟感到开心的时刻真的很少,除了每个月买很多营养品去探望外婆外,他几乎感受不到什么真正开心的事qíng。
想着想着,玉麟抬起疲倦的脸看看天上那轮嫩huáng的月亮,叹口气。
路边传来悠悠的二胡声,是一个裹着蓝色夹袄的瞎子在泣泣落落地拉着,他的面前放着个破碗,里面有些零散的肮脏的硬币。
玉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正要扔进那碗里,已经有一只手先他一步将一张红色的放入碗里。
转头一看,是乔岫藩。
玉麟一怔,多久没看见他了?这一年见到乔岫藩的机会是少之又少,偶尔的见面,两人身边也都是人,能说会话的机会也没有。
“你也在这里。”乔岫藩笑笑。
这个笑容依旧没变,和第一次在餐馆见面时一样明亮温暖。
玉麟点点头。
“最近还好吗?”
这句话让玉麟心里顿时泛上酸楚,他只能勉qiáng笑笑。
“怎么了?有不开心的事吗?”乔岫藩问。
“没有。”玉麟摇摇头。
乔岫藩从玉麟脸上知道他一定有难言的委屈,但今时今地,自己已经无权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