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夜紫时_作者:师小札(64)

2016-09-07 师小札 父子文

  他记得当时一个油光瓦亮,面色戏谑的评委在后台淡淡地说:“钢琴,不过是有钱人家小姐公子的玩意。”

  自己是不可能的。

  紫时垂眸,看着面前这架上百万的钢琴,每一个琴键的音色都饱满圆润,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拥有这样的钢琴。

  远处的飞鸟扑棱一下,又是圆的一点消失在远处,紫时莫名地鼻子一酸,有流泪的冲动。

  “怎么了?”冯裕庭站在他身后。

  “没什么。”紫时淡淡地笑,“没想到我可以弹这样好的钢琴。”

  “傻孩子,你比谁差了?”冯裕庭笑笑。

  房间里萦绕一曲优美的琴乐。

  一般qíng况下,一周内冯裕庭会来这里四次,每一次都会带各种新奇的玩意给紫时消遣。

  房子里有最好的保姆,每天都可以烹饪出jīng致的佳肴。

  柜子里全是进口的外国点心,有一种黑色的巧克力,薄薄的一板,图案是一个中世纪的骑士,紫时见过,那么一块巧克力曾经他只能是轻轻地看一眼,而现在却实在地摆在自己面前。

  伸手可及。

  书房里的书柜,包装jīng美的文学书籍,全是簇新的,泛起一阵阵油墨香。

  紫时常常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捧着书,慢慢浸入另一个奇妙的世界。

  不可否认,现在没有物质匮乏的烦恼。

  冯裕庭常在紫时耳边低语:“你想要什么?告诉我。”

  紫时笑笑,这已足够。

  冬日的晚上,房间里的壁炉火焰让人温暖。

  紫时体寒,一到冬日,特别怕冷,小时候,母亲会为他洗脚,两只小脚丫扑通进入水盆中,有些顽皮似的拨起水来。

  “我来帮你。”冯裕庭很自然地俯身,拉起衣服袖子,一手握住紫时的脚。

  “不用了。”紫时有些慌张,连忙缩回脚。

  “没事。”冯裕庭按住紫时的脚,将毛巾浸润后慢慢地擦拭他的脚背。

  紫时感觉脚在冯裕庭的大掌里软软苏苏的,温水从肌肤腠理浸渍,很舒服。

  “我以前就是靠给人洗脚赚钱的。”冯裕庭表qíng自然,“现在手法倒生疏了。”

  “真不敢相信。”紫时低头微笑。

  “那时候刚读大学,就是你这个年纪,家里穷,没吃没穿,只能是出去做最底层的工作。”

  紫时看着冯裕庭的表qíng,他回忆起往事的神色总带有一丝讥笑,自嘲。

  “就是那么不公平,有人是含着金勺子出身,有人则是尽其一生努力也走不出穷乡僻壤。”

  冯裕庭的动作缓了缓,“我以前就憎恨这样的不公平。”

  紫时看着冯裕庭的面色渐转冰冷。

  “你不这样认为吗?”冯裕庭抬头,笑着问紫时。

  “人的出身是上天定的,这是没办法的事。”紫时说。

  “没办法吗?”冯裕庭笑笑,将紫时的脚擦净,“我觉得是有办法的。”

  “什么?”紫时笑问。

  “就是不认输,和天斗。”冯裕庭正色道。

  紫时微微一怔,再也说不出话来。

  静默了一会。

  冯裕庭坐下,眼睛看着紫时:“你父母的事qíng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他们都不要我。”紫时苦笑。

  “明天我请刘律师来,我们想想办法。”

  “不用了,随他们吧。”紫时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握着。

  “他们不要我要。”冯裕庭捧起紫时的脸,亲吻他。

  紫时微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隔天,刘律师还是来了,是个微微发胖的男人,面带憨厚的笑容,眼神却露jīng光,很是让人信服。

  刘律师拿出大叠的资料,不外乎是些家庭纠纷诉讼的案件。

  “谢谢。”紫时笑笑,声音极轻,“我……不需要。”

  刘律师微微笑笑,抬头看冯裕庭。

  “我真的不需要。”紫时重复着,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算了,不要就不要罢了。”冯裕庭轻轻搂过紫时,低语道,“难过什么,没什么好难过的。”

  刘律师走后,紫时才微微平静下来。

  “对不起,我刚才太冒失了。”紫时揉揉眼角,勉qiáng笑笑,“他们不要我罢了,我不想勉qi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