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料到她发出这么高分贝的声音,而且异常尖锐。
“对不起。”我道歉。
她从小包里拿出丝巾,蹲下身擦,怎么擦也擦不掉,她抬起头,重重地将丝巾扔在我身上。
“你怎么进来的?你是这里的客人吗?懂不懂规矩,把我裙子弄成这样!”
“对不起。”我只能继续道歉。
她咬牙切齿,眼睛瞪得老大,扭头看看舞池里其他翩翩起舞的女客,一手指着我眼睛“道歉有什么用,你现在就给我擦gān净,一点脏都不能有!”
我看着她,突然有说不出的厌恶。
“你给我蹲下去,给我擦gān净!”她的分贝又高了些,夹杂着周围的舞曲,刺得我心慌。
“我赔你一件。”说什么我也不想蹲下去,低身在她的裙子下。
“你赔,你赔得起吗?你看你身上穿的!我不管,你给我全部擦gān净!”她的声音越来越嚣张。
“我不是故意的,再说也不只是我的错,刚刚你一个劲地靠过来。”
“我靠向你?!你是什么东西!你的意思是我向你搭讪?!”
“反正刚才你的确是一个劲地靠过来。”
“你真是不要脸!你给我蹲下去,给我擦gān净!立刻!马上!”她伸手过来拨我。
我一挣扎,她高跟鞋一不稳,险些绊倒,周围的目光渐渐移向我们。
她脸色涨红,随手拿起餐台上的一碗汤,洒在我腿上。
浓huáng的汤汁溅满我的裤子,周围的客人瞠目结舌。
我怔住,一时没了反应,耳朵边仍是嗡嗡的叫骂声。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我脑子空白,只是下意识地往舞池里看,那里依旧是小提琴的委婉悦耳的声音,巨大的人群像幕帘一样隔着,我找不到蒋雪。
看客们表qíng不同,有些窃窃私语,有些眨眨眼睛笑笑,很显然这出小小的滑稽戏为他们调剂了有些无聊的qíng绪。
不想看着他们,我低头,耳边是女人尖声的叫骂,眼前是女人那双高约十公分的鞋子,像把立起的长枪,直对着我扫she。
bī仄的空气,头上的光亮得眩晕,我感到呼吸困难,闭上眼睛,只想回家。
突然背后一阵灼热,熟悉的气味。
是蒋雪,我睁开眼。
他走到我前面,高大的背影替我遮挡了那明晃晃的灯光。
“你,住口。”他重重地吐出字,那个女人顿时面色煞白。
“是他把我的裙子…”女人急着辩解。
“住口!”蒋雪的声音有点愤怒,“这里不欢迎你,你该哪回哪去。”
说完蒋雪转过头来,蹲下身,拿出方巾替我擦裤子上的污渍。
我无法形容这刻的感觉,那像是沉溺在冰冷海地的人慢慢浮上来,触摸到了太阳。
他慢慢擦拭我的裤子,一丝不苟,小心翼翼,周围的宾客无不惊讶,纷纷望向这里,连音乐都骤然戛止。
我和他成了关注点,但我一点也不害怕,我只是看着他浓密的黑发,心里一波波的温暖袭身。
好一会,他慢慢起身,将方巾重新折回,放入口袋,看着我,没有表qíng。
但我从他眼里看到了疼惜,那慢慢溢出来的疼惜。
我眼睛酸酸的,没有比此刻更想掉眼泪的冲动。
“到休息室去坐坐,想吃什么拿过去,等宴会结束,我来找你。”
我重重地点头。
“他是谁?是哪位?”周围的声音和蚊子一样。
我不想去听,闭上眼睛,只是全身地沉浸在巨大的温暖中,其他的猜测,嘲笑,责难,谣言全不重要。
音乐又响起,拉小提琴的男人又聚jīng会神地演奏音乐,大家视线又回到大舞池里,但我想他们心里一定还在揣测着我的身份,和蒋雪是什么关系。
我不想管那么多了,这时候的感xing远远大于理xing。
宴会结束,宾客鱼贯而出,这里立刻像个空虚的巨大的彩色玻璃球,没了热闹,余留一个空壳。
蒋雪在门口向我晃动着车钥匙。
我跟着出去,上了车,一路上默默无语。
车子停在路边。
“你刚才怎么回事,任她叫骂?”他双手撑在方向盘上,看着我。
“我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衣服。”
“那你就任她骂?你是木头人?还是觉得本身就低人一等?”他的口气很凶,眼睛里显出疲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