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在一起看《萤火虫之墓》。
可怜的小洁赤脚在田野上追逐蝴蝶,一个人dàng着秋千,望着湛蓝的天空,饥饿地舔舐着被扎破的手指。
战火,硝烟,轰炸,饿殍遍野,惨绝人寰。
最后锈了的糖罐里掉出的最后一颗水果糖。
冰冷的夜幕,腐朽的世界,让淡huáng色的小萤火虫绚烂飞舞,带着小洁的灵魂飞向云端。
看着看着还是感动,转头看看蒋雪,他也神qíng凝重。
“这孩子真可怜。”他叹叹气,喝口啤酒。
“以前你还和我争,小洁该不该死。”
“那时候就光恨鬼子了,现在想想和这些不谙事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的面部柔和,微微下垂的睫毛里抖落着细细的不忍,岁月果然是可以改变一切的。
“也许,把仇恨升华成爱,才是这个电影教会我们的。”他苦笑,摸摸睡在一边的小轩。
小家伙闭着眼睛,睡得正熟,小手紧紧地攥着蒋雪的衣角,头搁在蒋雪大腿上。
“现在你也是父亲了,想想小洁和小轩也差不多大。”我也摸摸小轩柔软细腻的卷发。
“是啊,我要给他最好的。”他看着小轩。
“你已经做到了,看,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我笑。
“小东西就是嘴谗,小冬,你是不知道他一整天要吃多少东西,整个嘴巴每时每刻都是鼓着的。”
“孩子么,总是爱吃爱玩的。”
“但又不忍心不给他吃,他被我宠坏了,要什么买什么,玩厌了就扔,整个储藏室都塞不下他的东西。”
“他这么可爱,换谁都想疼。”我看着小轩黑黑密密的睫毛,和蒋雪的很像,在光滑白皙的小脸上落下一层小yīn影,小嘴撅起,边上又有丝丝缕缕的口水。
“就是没娘。”蒋雪笑笑。
我怔住,好一会才抬起头,却不知道说什么。
“傻瓜,别多想,只是有时候想想这孩子怪可怜的,我始终也代替不了一个母亲能给他的。”蒋雪的手指轻轻滑过小轩的脸,“严格说我也是没娘的,知道那滋味,不好受。”
我拿起啤酒,猛喝一口,金huáng色的液体灌入喉头,有些灼热,苦涩。
“蒋雪,其实你可以再找的,我,没关系的。”我尽量保持着笑容。
“又胡乱想什么。”他用食指敲敲我的头,“我那么廉价吗?不抓紧点,还往外推。”
“你也说,小轩需要一个正常的家庭,这点,我怎么能给得了。”我断断续续地说,一手又拉开另一罐啤酒的拉环,哗的一下,液体喷she出来,直冲在我脸上。
“你看你,口不对心,其实心里难过得要死,还撑qiáng说这些。”他拿起纸巾给我擦擦。
“心里当然是难过的,但有些事qíng我们决定不了,主观的决定不了。”我垮着脸,知道自己此刻的脸一定和一根苦瓜一样。
“谁说决定不了,在这里,我说什么是什么。”他笑着按着我头,“来,睡这里。”
我的头也靠在他大腿上。
“你和小轩一样重要,真的,我也只有你们两个亲人了。”他慢慢地说,语调有些艰涩,语气凄凉,低沉地流淌着。
这样的感觉一下子攫住了我的心,心被揪得紧。
“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我闭上眼,郑重地承诺。
“我知道,你不会,你绝对不会。”
这个夜晚,我们又有些肃穆,庄重地jiāo换了承诺,同xing之间的承诺,没有白纸黑字,没有法律保护,也绝对不会有祝福和企羡,一切一切都是靠我们自己的信念坚持下去。但我从未感觉这段感qíng如此真实,任何力量都不能抹杀。
对我来说,岁月有些苍老,浮华的时间欺骗了我很多很多,但蛰伏在最深处对美好的希冀还是会破土而出,牵引着我走向光明。
对我来说,光明起于至微,现在这样的时刻,在爱人的身边缓缓入睡,梦与现实合为一体,互相渗透着美丽。
梦中暖暖的阳光照she着我,从头到脚,每一根血管,都氤氲着幸福的热气。
但又没料到,隔天却是个有些雨丝的yīn天。
中饭时分,我去找蒋雪,秘书小姐有些神秘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