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压力bī迫着我,我无力与之抗衡,说到底,她有整个社会价值观的支持。
蒋雪没有了声音,整个房间只剩下叶懿若一个人微微的哭泣声,那样不绝如缕的声音,我像在哪里听过,那是小时侯外婆家屋檐上那只黑猫的叫声。那只猫有杏仁大的眼睛,绿绿的瞳孔里有黑色的云翳,那种叫声细细的,幽幽的像是琴弦滋滋的声音,又像是从深巷里渺渺传出来的,和鬼似得让人战栗。那样的声音使我一个又一个晚上无法入睡,张牙舞爪地撕裂我所有的美梦。
现在这样的声音又出现了。
我看着蒋雪,他慢慢地转过身来,轻轻地走向叶懿若,缓缓地拥她入怀,下巴摩着她的发丝,低语着什么。
叶懿若紧紧搂着他。
这一切的动作放慢再放慢,像一组慢镜头,一组làng漫的爱qíng慢镜头,最后盘踞在我心里。
我轻轻地走开。
在门外,又重新点起那根烟,烟雾缭绕中,我发现眼前的一切全是模糊的,刚抓住的幸福瞬间即逝,消失得无影无踪。
晚上,蒋雪照例开车载我。
“想吃什么?”他的表qíng依旧温柔。
“随便吧。”我淡淡地说。
“要不去吃点日本料理?”
“太远了,我还要去夜市。”
“那工作辞了吧,又累又没什么钱的。”
“还是可以赚一点的。”我打开窗户,让风chuī进来。
“不冷吗?当心冻着了。”他转过头,笑着看我。
“都夏天了,夜风chuī得很舒服。”
我闭上眼睛,让风肆无忌惮地chuī在我脸上。
“晚上还是有点冷的。”
“最冷的冬天都已过去了。”我继续闭着眼睛,“在监狱里,每天都是冰冻彻骨。”
他轻轻咳了下,应该是没料到我会突如其来地讲监狱的事qíng。
而我,鬼使神差地,只想继续讲下去,没理由地发泄着什么。
“每天晚上睡的被子都是破破烂烂的,常常没热水,脚上都是冻疮,一颗颗肿得和红枣似的。”我边说边笑。
他沉默着。
“还要被人欺负,那些人拿我的毛巾洗脚,一起围着打我,还灌我喝尿,到现在我看到huáng色的东西都会想呕吐。”
车子骤然而停。
他靠在方向盘上,喘着气。
“小冬,都过去了,别说了。”他的声音很痛苦。
是的,过去的都过去了,但未来始终没向我走来。
“我不该说的。”我低着头,为自己说过的话后悔。
他过来抱我,“都过去了,小冬,以后我会保护你的,不让你再受伤害。”
我静静地,静静地,再静静地告诉自己,就听他这样一句话,就为这一句话坚持下去。
“别去夜市工作了,那太苦了。”他轻轻地在我肩上低语。
同样的檀木香味,浓烈的,让人沉溺的。
我终于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第86章
决定辞去夜市的工作后,我马上联系钱同,奇怪的是怎么样也联系不上,想来自己和钱同一向分工明确,也没多有过多的来往,一时半会更是找不到人。
晚上,夜风凛凛,透着浓烈的寒意,我坐在小板凳上,有些抖嗦地吸着烟。
再看看这个夜市,每当夜幕笼罩,华灯初起时,这儿就如沸了的大锅,熙攘喧阗,环境真的很差,但呆的时间长了,对这里也有份特殊的qíng感。静静地在角落里吸根烟,抬头看看漫溢墨汁的天,觉得自己前世就是个做夜市买卖的,或许是在秦淮河边卖菱藕,夜夜篝火达旦,周围星布珠殊,皎如白日。想着想着叼着烟感叹下,一个夜市在任何时代都能反映一个城市的繁华与落寞,而我栖息于这个角落,藏在喧嚣的热闹面里偷点安慰而已。
斜对面的铁板烧丝丝冒着热气,烤着鱿鱼,jī翅膀,香肠,几个女孩笑嘻嘻地叉开腿,俯着身豪气地吃着,年轻真好,这样热闹的街边摊永远是他们的主流。
一根烟抽完,刚又掏出第二根。
“师傅,你昨天卖给我的东西这里都破的。”一个女孩捧着两个小熊,皱着眉头。
“啊?”我拿过小熊,仔细看看,边上的fèng线的确是一点都不缜密,稍稍一扯就破开,像是被人反复地扯过许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