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的囚徒_作者:师小札(160)

2016-09-07 师小札

  他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吃着葡萄。

  我知道他心里是有些疙瘩的,我早和他申明我们之间是没有什么未来,所以也不需要什么承诺,只是活在当下,我也明确告诉过他,接受他的原因绝大部分是孤独。

  他当时没心没肺地答应,但从后来的日子看来,他还是持着天真单纯的观点,认为只要有爱铁树也能开出花。

  我们之间始终没有跨越那个界限,没有亲密的抚摸,没有彼此的宣泄,更不要提真正的ròu体关系。

  “喂。”他眯着眼睛凑近我,“你看,我的眼睛进灰了,帮我chuīchuī。”

  我撑开他的眼皮,使劲一chuī,他轻笑出来。

  “好了?”

  “恩。”他继续揉着眼睛。

  我细细看他,他那张青涩的脸上大多时间是充满孩子气的顽皮神qíng,常常会挤眉弄眼,吐弄舌头逗我。

  只是前额近太阳xué那条淡淡的疤痕烙印让我有些不忍目睹。

  “还痛吗?”我轻轻摸着那条疤。

  “早不痛了,有疤好,有男人味。”他笑笑,“而且还是个军功章。”

  “什么?”

  “那年我喜欢上我们道上一大哥的女人。”他皮笑ròu不笑,“其实是那娘们勾的我,没把持住就掉进去了,结果那大哥在我和那娘们的脸色都画了两刀子,然后扔进了江里。”

  “那你怎么回来的?”我大惊。

  “我从小游泳特好,死死抓住一乌篷船的链子,一直到江对面。”他呼了口气,“总算是保了这条命。”

  “那女人呢?”我问。

  “不知道,应该是死了。”他边说边找来镜子,端在手里瞧,“只是可惜了我这张帅脸,要有钱了,我也去整整。”

  “整什么,就留在那,活当一个教训。”我苦笑。

  “别啊,冬哥,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他过来靠着我,“冬哥,你呢?你是为什么进的号子啊,从没和我讲过。”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钻进阵阵痛楚,瞟瞟手里切ròu的刀。

  “用刀子刺了人。”

  “真的啊?”他大嚷,“冬哥,说实在的,我真不信,你看你收拾个酱鸭都巍颤颤的。”

  我笑笑。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哪里得罪你了?我知道砍人的滋味,不到恨之入骨也砍不下去。”

  我顿了顿手,轻轻地低喃:

  “本能吧。”

  “本能?什么本能?”他继续追问。

  “别提了,都过去了。”我摆摆手。

  “和我说说嘛。”他笑着,“冬哥,你后悔吗?”

  我后悔吗?我一直很避讳这个问题,因为知道这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漫长的等待,耗尽的时间,无边的赎罪,bào戾的凌nüè,全是因为那一年那一天的那一刀。

  我屏息敛气,点点头。

  “算了,别想了,冬哥。”他伸手来搂我的脖子,“我不问了。”

  “你以后别和我似的,走上这么条路。”我看他,“对生活积极点,想想你爷爷,想想你脸上的这条疤。”

  “嘿嘿。”他又眨眨眼,“我也算是命大,都说被扔到二桥下的孤城河里是活不了的,因为那幽魂多,yīn气重,即使水浅泥多也是死命一条,瞧我,不还是活着回来了?”

  “你再胡说。”我瞪他。

  “还说那条河里全是断指断臂,还有眼珠子。”他指指自己的眼睛。

  “那你还真是命大。”我微微嘲讽。

  “那是。”他笑得更狂。

  我不语。

  “好了,我说着玩的,以后都听你的,好好过日子,不和那些狐朋狗友来往。”他又作乖巧状。

  “别向我保证,向自己保证。”

  “好好好。”他举起三只指头起誓,“你相信了吧。”

  “希望你别本xing难移。”

  “不会的,为了冬哥你我也不会了,我会好好修车,好好赚钱,我要养你的。”

  “我不需要你养。”我笑笑,“你顾着自己和爷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