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会想起他。
虽然面容模糊,却依然能够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每个日子。
现在想来,当时所谓的幸福也大多是自己臆想,营造的,现实也许一直是冷静,理智的。
最终还是输了,输到一无所有。
那份qíng感,那份惯xing的qíng感,我想终于是像母亲肚子里剪断脐带的那块ròu,从我心里消尽了。
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
但半年后,还是再次遇见了他。
那天,陪楚竞爷爷去医院检查,看到一对夫妻正从产检室出来,长发的女人穿着粉色的棉绒裙,挺着浑圆的肚子,微微靠在一边的男人怀里。
男人正是他。
像看万花筒似的,一切好似斑斑驳驳,脑子里只是零零散散的碎片,好久,才看清他的样子。
和想象中的不同,他瘦削了,头发依旧很短,穿着黑色西服,和很多很多年前的颀长背影一样,只是微微驼背了。
他们拿着一份婴儿手册翻看,手册上的婴儿粉嫩的脸,白白胖胖的身子展开小手臂等着父母拥抱。
那应该是他又一个孩子吧。
我站在原地,呆呆看了会,转身走了。
排队为老人家拿中药,却看见他排在我前面,隔着几个人,可以清楚地瞧见他黑色双鬓。
这一刻,他离我那么近,我曾以为我们不可能再处于一个平地。
时间真是微妙的东西。
他看看手表,又按按手机,终于转过头来。
我的眼睛对上了他的。
那双依旧黝黑却带着疲惫的眼睛。
“小…冬?”他缓缓开口,握着手机的手一僵。
我笑笑。
他慢慢走过来。
“是你吗?你回来了?”
我点点头。
“过得还好吧。”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咬咬嘴唇。
“还行,”我淡淡地说,“你呢?还不错吧,刚刚看见你和你太太了。”
“哦,我们来配药的,懿若怀孕五个月了。”
“真好,又当爸爸了,恭喜。”我笑着。
他也笑着。
寒暄几句后,各自拿了药,各自离开。
一个星期后,我再来拿药,又看见了他。
“小冬,又来配药?”
我点点头。
“你呢?也是拿药?”
“哦,不是,我只是路过。”他的神qíng有些尴尬。
我也只能是尴尬地笑笑。
“一会有空吗?我们去喝杯咖啡。”他笑着说,说完又低落头,怕我拒绝似的,又继续说,“毕竟那么长时间不见了,回来了,总要聚聚的。”
我缓缓点点头。
坐在咖啡店里,周围飘dàng着萨克斯的乐曲。
放的是昨日重现的曲子。
“挺适合我们的歌。”他笑笑。
我也笑笑,慢慢喝着咖啡。
“要放糖吗?”
我摇摇头。
“小冬,这些年过得还好吗?”他慢慢地说。
“还行。”我端起咖啡杯呷口咖啡。
“你结婚了?”他有点惊讶,盯着我无名指上的戒指看。
我手一顿,摇摇头。
“那这个是…”
“是和我爱人一对的。”我淡淡地说,说完朝他笑笑。
“那是订婚了?”
“不,没有结婚,没有订婚,我的爱人是个男的。”我放下咖啡,转转戒指,“他已经不在了。”
他不语,只是慢慢搅着咖啡,墨黑苦涩的液体散出上等咖啡豆略微酸涩的味道。
“你果然没有变,还是我认识的苏小冬。”
“变化,总是有的。”我朝着窗外看,“以前觉得不重要的东西现在很看重,以前很痴迷的东西现在想想就算没有也无谓。”
“小冬。”他缓缓开口,“我一直对不起你。”
“算了,都过去了。”我笑笑。
“其实,我真的不愿意在你心中成为过去。”他苦苦一笑。
“是吗?”我微微一怔,“那我应该怎么样?继续痴迷于你吗?”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他收敛笑容,端起咖啡又喝了口。
我们静默。
我们知道我们之间隔着年华。
时间的力量大到可以摧残任何东西,渐渐地,我们的面容会沧桑,时光流逝,永不回望,徒留无奈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