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间事_作者:尾鱼(157)

2016-09-02 尾鱼

  说:“我喜欢她,当然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我和她在一起,这么久以来,哪怕是关系已经很亲密了,她都从来没跟我说过一句‘请你留下来陪我’、‘请你保护我’、‘请你不要扔下我’。”

  “她明明就很危险,都做了我的女人了,为什么不提点要求?你知道吗,我给她买过……两块披纱,不对,披纱人家没要钱,只买过一个当地人的粗制口红,很便宜,大概连半欧都折不到。你在酒吧,给个漂亮姑娘买杯酒,大概都不止这点钱。”

  “你喜欢上一个姑娘,要么拼命为她散钱,要么拼命对她用qíng,她什么都不要,是你,你怎么做?”

  “前半程我保护她,是沙特人给的钱,后半程她说不想雇我,我bī着她写的欠条,是我的决定。”

  “我还没见到她,就知道她收到一只断手;我去签约的时候,就知道有人闯进白袍的房间;虎鲨的船都没上,快艇就在公海炸飞了——我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清楚知道会面对什么,说白了,愿赌服输,对方出的是狙击手也好,火箭pào也好,我有心理准备。”

  “我拼命去帮她,想把她的一切危险都格挡开——上帝之手是她创的、还是热雷米创的、可可树创的,其实没太大分别,就算刀子是握在她手里的,我也不会眼睁睁看她自杀,我还是会上去夺。”

  麋鹿听得云里雾里:“那你还是气走了啊……”

  卫来冷笑:“怎么着,男人还不能有点脾气了?她六年来过得那么痛苦,我没有资格指责她什么,甚至挺心疼她。但一码归一码。”

  “从感qíng上来讲,我就是心里不舒服——我不想很大度地笑笑就算了,不然多憋屈,所以要走,关键问题上,得有个态度,不然以后不被重视,没地位。”

  麋鹿张口结舌,半天才说得出话来。

  ——“卫,当年我和我老婆,吵了架,都是伊芙离家出走,我去追……我从来没听说,一个男人走了,让女人来追的……”

  ——“她要是不来呢?那个岑小姐,看起来挺心高气傲的。”

  ——“这都好几天了,她都没来。卫,说不定还是要你回头去追,脸往哪儿搁啊?不过没关系,反正你脸皮厚,当初你还说绝不跟客户发展除了钱之外的关系……”

  卫来咬牙,手里的黑啤正想兜头泼过去,墙壁上的挂钟忽然报时。

  十点,新闻时间。

  ——

  常客都知道规矩,在埃琳的酒吧,新闻时间如同停火协定,不管你在忙什么,不管你是否真的关心,手头事都得停下,全qíng投入。

  今晚的重磅新闻来得突然。

  播报者抑制不住声音的激动:“今日,僵持了一个多月的沙特油轮天láng星号劫案取得最终进展。下午三点,按照海盗的要求,沙特方面动用水上飞机,将装有300万美元赎金的邮包空投到海盗指定的海域……”

  麋鹿双眼放光:“卫!是天láng星号!”

  只恨不能大声嚷嚷,让全酒吧的人都知道,这事儿他有份参与,还见过白袍。

  不消他提醒,卫来在看了。

  画面上,水上飞机投下邮包,邮包上很快张开橘红色的降落伞,镜头下方,几艘海盗的快艇在海面上快速绕行,划出巨大的白色làng圈。

  每个人都或蒙面、或拿衬衫包住头,画面颠簸而模糊,分不清船上的那些身影,哪个是虎鲨,哪个又是热衷于给他嚼阿拉伯茶叶的沙迪……

  酒吧里,人人看得聚jīng会神,卫来就在这个时候起身,悄悄退了出去。

  ——

  公寓楼外很冷清,这一晚所有的热闹大概都聚在戴帽节了,卫来倚住墙,低头衔住烟点上,吸了两口,微弹烟身,看烟灰落下,散失在水亮冰冷的路面。

  十多天前,他还在船上,那两天,红海的沙bào长蛇样拖行肆nüè,船上时刻都热闹:虎鲨bào躁谨慎,沙迪不紧不慢,还有仗势欺人的小海盗,抓住每一个机会耀武扬威。

  而现在,他们被一道电视屏幕分割,万里之遥。

  现在,海盗们在分钱吧,几乎能想象出那场面,免不了争斗、鼓噪,还有整齐划一的:“Money!Money!Money!”

  南码头的方向,又一拨欢呼的、被距离和高低不平的房屋稀释了的声làng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