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格胃里难受得厉害,燃烧般火辣辣的煎熬,头脑也昏昏沉沉仿佛灌了铅,难受的感觉像抽丝般漫长。浑浑噩噩中,他听见有个声音在叫他:
“言格!”
“言格!”
他认得她的声音。
她说话一直都是这样,总是喜欢言格言格地叫,那时候,和他说每一句话,开头都要搭上他的名字:
“哇,言格,这个巧克力好好吃哇!都给我吃掉吗?”
“看!言格你看呀!我的眼睛今天变成三眼皮了,哈哈!是不是很美?”
“言格,你好厉害,你怎么记得住圆周率后两万个数字?”
“言格~~陪我去嘛,拳击赛很好看的,可以看到有选手‘梆’地被打出鼻血。”
“言格!”
“言格?”
“言格~~”
……
“言格,我不喜欢你了!你好无趣,这么无趣还活着gān什么呢?和你在一起,我都变得无趣。和你在一起,我变成了一个我自己都不喜欢的人。
看什么看?放手。......放手!我不喜欢你了!不!喜!欢!了!听得懂吗?”
他痛苦地翻了一□,挣扎着拉住她,要醒来,缓缓睁开眼睛,却见她的脸庞近在咫尺,紧张而安静地看着他。
“言格,你知道我是谁吗?”她问。
“......甄意。”他答。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是谁?
甄意,你是甄意啊。
分别8年,我不看你的照片,不翻你的字条;我不跟人谈你,也不愿别人跟我谈你。每次梦里终于看见你,心就会落下:看,甄意还在,我就知道。
我小声地唤:“甄意”,你歪头靠在教室的窗户边,不记得我了,笑着说:“你是谁啊?”
我凄凉地醒来,夜很深。
知道,是我没让你开心,虽然我已尽力。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是我,不值得你记得。
又做梦了啊。
他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中途醒来,万籁俱寂,月光如水。
甄意侧身缩在他身旁,睡着了。他盖着被子,她却睡在被子上边,裹一张毛毯,像襁褓里的婴儿,只露出头。
半明半暗的月光中,她睡颜宁静,安然,有些柔弱,肌肤在黑暗中愈发莹白,毯子上的绒毛就着她均匀的呼吸,有一阵没一阵地摆动。
言格从被子里伸出手,一根指头触碰到毛毯的边角,轻轻勾住,阖上了眼。
#
早起后,甄意倒没什么异常,两人各自洗漱完毕。
走出房门,她却吓一跳,门口齐齐立着两排男人,西装笔挺,面无表qíng。
带头的那位面相硬朗,看甄意的眼神依旧不善。
甄意愣一下,竟无意识地往言格身前挡,昂着头比来人更恶凶凶地回瞪。这一瞪,那人反而有些无措,看向言格,被他眼神制止,快速地收回目光去。
甄意一下子觉得其中有个面熟,这才反应过来,窘迫极了,刚要挪开,手忽然被言格牢牢握住。
他拉着她,步伐稍快,她莫名其妙被他带到电梯口,叮一声,门开。
里边,一位面容优雅,气质绝佳的贵妇人抬头,稍稍睁大眼睛,没怎么看言格,眼神却很快落在甄意脸上,微眯,变得探寻,又下滑落在言格握着甄意的手上,不动声色地平息下去。
言格跟没看见她似的,拉着甄意进了电梯。
三个人都不作声地站着,观光电梯一层层下落。
某一瞬间,言格才意识到手心有一团软软柔柔的东西,静默半刻,缓缓把她的手松开。
甄意悄悄打量那位贵妇人,倒不是看出什么异样,实在是觉得她美貌非凡。一身水墨烟雨画的裙子,像从古风图里走出来,头发挽了髻,别一根琥珀簪子。
国色天香。
她察觉到甄意的目光,眼神挪过来,沉利,不易靠近。
甄意一愣,妇人漂亮的桃花眼已转向言格,平静地问:“你昨晚一直在这儿?”
言格这才看向她,淡淡反问:“你的任务是追踪我?”
甄意费解,难道言格什么时间出现在哪里都有人在盯着?
这么大是人,至于吗?
那昨晚?难怪那群人眼神凶恶,肯定以为她把他XXOO了。奇怪,有心思在外面守一整夜,居然没冲进去把她活抓?
估计是,她没闹出动静,没真的*服务。
“言栩担心你出事了,一晚上没睡觉。”
“我没事,你转告他。”
甄意一诧,这该不会是......
瞬间,她拿出最美丽的笑容,自动自发地带上言家准儿媳的觉悟,刚要和未来婆婆套近乎,言格直接拉起她的手,不等她把“伯母好”说完,就出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