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瑶身影僵了一下,最终一言不发,拔脚离开。
言格立在木栏边,风chuī着柳条从他肩上抚过,他眸光莫测,淡淡地问:“就准备这样去对警察撒谎吗?”
安瑶的背影再度一顿,却没转身。
“我母亲让你去自首,说你刺伤许莫后,把他摁进水里淹死了。”
“这本来就是事实。”
“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们要用镇定剂对付言栩。”
安瑶平静如常:“言栩他不准我去自首,可我要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撒谎。”言格简洁利落地打断。
他双手cha兜,从倚靠的栏杆上直起身来,“言栩不是一个会协助警方的好公民,但也绝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不去自首,他不会介意;可如果你去自首,他也不会阻拦。他会完全尊重你的任何选择。”
安瑶应答:“他是。可阿姨说要取消我们的婚礼,不准我再来言家,也不准他再和我见面。所以,他才qíng绪失控。”
到了这种时刻,安瑶已经平静得不起风làng,想起上次在警局的测谎,甄意不禁想,她就是那种内心qiáng大到坚硬的人?
甄意立在夜里的凉石阶上,心在发凉,连着呼吸也不畅。
她不知道究竟谁真谁假,也没法分辨安瑶有没有撒谎。只是,她有点儿害怕,如果不是安瑶杀的人,而她要去自首,那……
她看着安瑶单薄孤寂的背影,忽然很心疼。
可夜里,安瑶的声音异常冷清:“人就是我杀的。他8年前毁了我一次,忘得gāngān净净;8年后,道歉没有一句,继续毁我的人生,新仇旧恨一起。我不该杀他吗?”
chapter 71
路边一壁的淡紫美人樱开得正艳,风一chuī,几朵花瓣旋转着,轻盈坠落,落到安瑶的肩上。她穿着一件藏蓝色的刺绣裙,背影都美得惊心动魄。
夜风chuī着她披散的长发飞舞,她恰巧站在树荫下,茂密的树桠遮住了rǔ白色的灯光,她像要隐匿进黑暗里。
她依然淡漠,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幸福。但很遗憾,我仍然是这样邪恶而充满仇恨的女子。被恶念驱使,忘了本心。现在,也该说再见了。言格,甄意,你们要幸福啊……”
她站了好一会儿,有几次身体重心前倾,想迈步,却都没成功,仿佛她身后有什么无形的巨大的力量牵绊着。
她轻轻地,说:“好想回头再看一眼……”
一句话散在飘渺的风里,载着无尽的思念。
只有几步之遥,她却再也不被允许进他的庭院。
她终究下定决心要走,
言格淡淡道:“言栩不会同意你这样做,他想自首,而不是让你替他去。”
甄意闭了闭眼,果然是这样。
而前边的安瑶,没有动静。那样的孑然一身,背影孤独,倔qiáng,肩上扛着她的爱qíng。
这一瞬,甄意发现,安瑶和她一样,甚至比她更甚。她的生命里,只有言栩的爱。
有,她就活;没有,她就死。
“安医生。”言格用了个奇怪的称呼,“你是心外科的医生,如果你真的想杀许莫,怀着必杀的仇恨,你的刀,会错过他的心脏吗?”
安瑶背影不动,手轻轻握起。
“你的确恨许莫,恨不得杀了他。但想法和行动,两者之间会有一段距离。你刚才说的一切,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为了给自己扣上充足的杀人动机。
我认为,要么你的确想杀他,但最后时刻反悔了;要么,你真的是自卫。”
要么......
另一种可能,他暂时不想说。
安瑶还在坚持己见:“第一次杀人有点害怕,所以手抖了,这才有第二次杀他。”
“如果是这样,逻辑就更说不通。”言格思路极其清晰,“不管你是真自卫还是假自卫,你的设计目的都是想和蓄意谋杀撇清关系。
换一种杀人手法,太冒险。
许莫是个男人,正常qíng况下,女人没有足够的力量把他沉进水里,除非他已经重伤。而杀一个已经重伤的人,不能构成自卫。
这与你一开始的目的矛盾。”
他真是任何时候都能拆穿别人的谎言。
“今晚的qíng况应该是,下棋时,言栩听见许莫是淹死的,很惊讶,发现他杀了许莫,所以决定去自首。”
甄意愣住,有些糊涂。
安瑶的肩膀轻微地垮了下去,却没作声。
言格一眼看穿:“我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