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他的心跳急速而用力,像打鼓,清晰地震颤到安瑶的耳朵里。她吓了一跳,正常人的心跳怎么会这么快?
惊讶之时,她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的手指还摁在他的胸上,剧烈的起伏和紧绷的质感萦绕指尖。
毫无防备的,她的心微微颤了一下。
抬起头,她见他低着眼眸,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扑扇扑扇的,人非常害羞,耳朵都红了。
安瑶失神半刻,陡然意识到自己离他太近了,近到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很紧张,身体全紧绷着。
气氛有些微妙。
她收回手,退了一步,想了想,轻声道:“你是我遇到的一个难题。”
戴着口罩的男人没有说话,黑眼睛静悄悄地抬起来看她,一撞见她的眼神便僵掉,又立刻避开垂下去。
“我诊断不出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吗?”安瑶问。
他还是不吱声,安静地思虑了片刻,忽然拔脚转身离开了。
“哎……”安瑶要去追,可下一个病人进来了,而她只看见了他出众的背影。
这个小cha曲让安瑶心里泛起了小小的涟漪,觉得生活里有了丝短暂的趣味,但她也并没有多想,直到第二天快下班时,那个戴着口罩的男病人又出现了。
这天,他穿了一件墨色的休闲衬衫,看上去气质清冽又清润。
抬头见到他时,安瑶手中的笔顿了一下:他又来了。
她像昨天一样问他哪里不舒服,他像昨天一样不回答。待了5分钟后,不打招呼地走了。
第三天,第四天……他每天都来。
渐渐,安瑶工作生活里那一丝涟漪般的淡淡水彩开始浓郁起来;生平头一次,她在每晚睡觉前,对下一天的生活有了期盼和等待。
没到快下班前,预计到下一个病人会是他,她都不免心跳加速。
虽然每次他都不说话,她也觉得看到他就莫名快乐了。她以为他是聋哑人,开始学手语和唇语。可他无法和她对视,看一秒就低下头去。
为了让他看,安瑶甚至特意蹲下去他面前,qiáng迫他看自己的手势和嘴唇。
那次,两人对视几秒后,安瑶自己都觉得:呃,让他看着自己的嘴,这事儿真……微妙。
或许是那次她的行为惊到他了,他待的时间比往常短,略显慌张地从椅子里跳起来,依旧是不打招呼地跑掉。
安瑶有些沮丧,以为他不会再来。
接下来的一天,快到下班时,她心一下子提一下子落的,不住地往门口望,而他没有让她失望,再一次出现了。
而且这次,他离开的时候,在她的桌子上留了一个小礼物。半个掌心大小的正方形盒子,浅紫色的,别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扎头发的皮筋。
安瑶这才想起,前一天她在他面前蹲下时,也不知怎么的,皮筋断了,长发一下子就飘扬着散开。
或许,并不是她的对视让他不适,而是她散开头发那一瞬间气氛的暗示与变化,让他紧张不适了。
想到这儿,安瑶头一次脸红了。
后来,他每天都出现,每天都带一份小礼物,不同形状的盒子,斑斓陆离的色彩,五花八门的礼物。
他一直没有说话,她也觉得没关系,她很开心。
直到有一天,她的实习期到了,本该坐诊的她和其他实习生一起去开会了。导师长篇累牍地讲话,她看着手表,心急如焚。
这个时间,他该来了。
如果别人告诉他,她是实习医生,不会再来了,那该怎么办?
她对他的了解,仅仅停留在“Xu Yan”两个拼音上,如果失去联系,怎么再找得到?
度日如年的会议终于结束,可医生们早就下班了。
安瑶心酸得几乎快哭出来,飞一般冲出了会议室。才跑进候诊区,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候诊室里空落落的,医师们的房门全锁上了,只有他一个人,不是坐着。
他捧着一个墨蓝色的小盒子,站在安瑶的门前,面对着紧闭的门,固执而沉默地守着。
安瑶愣住,只觉她对这个世界的冷漠无望,在那一刻土崩瓦解。
清洁员搜扫着垃圾袋,从他身边走过,看他一眼,说安医生是实习生已经走了,又说你怎么不相信呢之类的话。
他像是说不通道理的孩子,倔qiáng而笔直地立着,望着安瑶的门,一动不动,隔了半晌,不是回答清洁员,因为他用的中文。
他对着那扇门,对着空气,说:“她会回来找我的。”
嗓音清润平静,很好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