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亮镇定自若摇摇头:“不可能,他肯定看错了。”
“我上衣兜里除了超市电话的磁卡和办公室钥匙没别的。他说那女的,不是超市大姐印在电话卡上的照片吧?”
“吁——”大家不信,起哄着臊他,沈斯亮脸皮厚,裹紧棉大衣问:“你们知道冷龙岭在哪吗?”
这地方信号不好,消息相对闭塞,沈斯亮只能凭着记忆说出一个地名。
在场的有一个是当地人,听后确认:“您说的是不是老龙岭?”
“应该是。”
“离的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怎么也有几百公里。您看。”小伙子伸手指着远方,月色下,他们所处海拔虽高,可也只能看到远处群山很小的山顶:“那是祁连山。”
“翻过那座山,青石嘴往北。”
沈斯亮问:“那地方冷吗?”
“冷啊,怎么不冷,四千多米以上全是冰川。”
祁连山,天山,这些地名对沈斯亮来说依稀只在高中的地理课本上背过,那时候他是班上不爱听课成绩又很拔尖的叛逆小子,徒手可以画出整个中国主要山脉的地形图,能准确背出公元前到清王朝的大事年表,可能四个物理公式推导出别人想很久也做不出来的习题,可是唯独这些东西,放到现在没有一点用处。
对曾经那些烂熟于心的地形地貌,依旧束手无策。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都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开拔,就要动身了。”
与此同时。
几百公里以外一个镇级市的宾馆里,霍皙坐在台灯下,穿着厚厚的毛衣,将白天采风写的片段整理成文。
她来祁连山已经一个多星期了,这周主要拍冬季冰川全貌。
“冷龙岭,门源县城东北,初次见面,高大厚重,岗什卡峰远远矗立眼前,我和我的同事徒步登上位于三千……”
稿子反复修改,删减,润色,手边放着一杯热水渐渐变温,烧沸了,喝进去有淡淡的铁锈味儿,霍皙停下手里的活儿,浅啜了一口,然后呵呵冻得发冷的手,去羽绒服口袋里摸出药盒,数了几粒药扔进嘴里。
平常的就像吃维生素一样。
刚吃完,有人敲门,敲了两三声就被推开。
一个同事趴在门口,霍皙很熟悉对方,连头也没回:“别骗我吃的,上回那两包方便面都给你了。”
“谁来抢你方便面!我屋里有好几桶呢!”对方显然知道她的习惯,熟络说道:“老师是让我来告诉你一声,咱们明天中午租车去火车站,往下一站走,今天早点休息,养jīng蓄锐。”
霍皙点点头:“好,知道了。”
对方关上门,关了一半儿,又嘱咐:“千万别迟到,明天山路不好走,有几段因为当地部队拉练被封锁管制,咱得绕道,早上一定吃饱了,要不有得折腾。”
“我走了啊?”
“嗯。”
“我真走了。”
霍皙顺手从桌子上抓起一包饼gān扔过去,不耐烦:“快走吧。”
对方抓住,高兴一摆手,像心愿得逞似的:“得,今天晚上夜宵有着落了。走了!”
第59章
霍皙他们此行的下一站是肃南,祁连山北麓,作为中转,在酒泉倒趟火车,到张掖,然后一路往北,最终在兰州返程。
出来三个多月,大家车马劳顿,心中憋着一口气想要把最后一期做到最好,虽然疲惫,但也是qiáng打着jīng神互相鼓励。
这趟一共就七个人,两个摄影,一个摄像,赵老师带队,霍皙和另一个做了妈妈的杜姐撰稿,剩下一个是杂志社的调度后勤,负责协调各个地区的拍摄,联系车和当地住宿。
除了一个摄影师是今年新来的,剩下的都是老熟人,小宋扛着三脚架叹气:“老师,你说咱拍完这趟,回去了,还能gān嘛?”
赵老师摇头,也很惆怅:“解甲归田,陪着老伴儿,带带我的小孙子。”
“您是熬出头了,我怎么办啊,刚来都不满一年,家里高兴可算找着个稳定工作,这下倒好,回去重新竞聘上岗,还不定有没有着落呢。”
坐在霍皙前头的杜姐嗨了一声:“小小年纪别总唉声叹气的,我家里还有个上幼儿园的丫头等着呢,我这失业了也没像你似的。”
“你能跟我比吗?你来报社多少年了,集团肯定能给你再找碗饭吃,每个月工资就那些,哪儿gān都一样!”
杜大姐心宽体胖,乐呵呵道:“你看看咱们霍儿,年纪跟你差不了几岁,天天笑眯眯的,也没你那么多愁事儿,人家还在总报那边辞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