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反倒不知说什么好,直直瞪了一会儿眼睛,大声夸奖道:“好小子,很敏锐嘛,你和柯南其实是兄弟吧?”
柯洛“吓”的一下笑了,摇摇头,“还有,林竟走之前刚告诉我了。”
见他笑,我也跟着笑,跟着摇头,“那小鬼真是大嘴巴。”
原本指望着会看到他吃惊的神qíng。意外,挽留,不舍,一点愧疚,些微遗憾,什么都好……结果居然什么都没有。
两人面对面站着,我能看到自己脚下被夕阳拉得扁长的影子,看起来很瘪三。
他问:“你会喜欢在S城生活吗?”
我打了个哈哈:“那是啊。我在T城混得不行,但等到了S城,吃喝拉撒都有人照顾,我弟夫又有权有势,万事也有他罩着。我岂有不喜之理。”
他又不说话了。
我们剩下的相处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但彼此只是在百无聊赖地沉默着。跟想象的真是差太远。我可是幻想过他也许会失控,咆哮一声,或者沉痛表qíng,洒两滴热泪,或者双目如赤,一把抱住我……
不好意思,中年人空虚寂寞的心灵容易想太多。
我逐渐有点心酸起来,叹口气,“小鬼。”
他看着我。
“你会想我吗?”
他还是看着我。
大概是光线变差的缘故,青年的脸看着像罩着曾雾,好像不止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没得到回应,我泄愤地用力弹他额头,“真是没心没肺啊,林竟都比你qiáng。我们好歹也有过一段吧,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
柯洛任我把他光洁的额头弹出好几个红印,只略微抿住嘴唇。
“好了,”我收回手,大声道:“过去种种好比昨日死,昨日像那东流水,奔流到海不复返,忘了也好。你LEE叔要去开创新生活,奔向美好明天了。”然后豪气gān云地一挥手,“再,见。”
他又笑了。今天他笑得真多,居然都没有分别的悲伤,但好在有些温柔。
“我送你回家吧。”
我不再与他客气,也不再别扭,gān脆地点头,“也好。”
“我请你喝一杯吧。”
“行。”
我还以为,因为要分离才表现友善多qíng的人是我,却想不到其实是他。
喝完酒,回到家,我就豪慡地把他送走了,然后洗刷gān净,清点了一下打包好的行李箱数目,上chuáng睡觉。
直到深夜都无法入眠。
我爬起来抱出LAPTOP(笔记型电脑),开机,上网挂着同志论坛的聊天室。夜深人静正是热闹的时候,独睡空chuáng又不甘心枕畔无人的男人们都出动了,或双双调qíng或独自哀怨,屏幕刷得倒也不慢。
我也化身“男人三八一枝花”,照旧要挑名字可口的来调戏一番,以缓解胸中郁结之气,促进睡眠。
打了几行字,却提不起兴趣。
“花大叔今天不够猛哟。”
“是啊,三八今夜似乎有点萎。”
这些简称只会让人心qíng更坏,我咆哮了一阵,把会客室弄得乌烟瘴气,导致屡次被踢。我qíng绪恶劣,恼羞成怒地关了聊天室,开始看同志huáng色小电影。
有人在论坛里“密”我:“你怎么啦?”
“遇到不顺心的事,”我想了想,“很不顺心。”
“什么事?”
我手指悬在键盘上,却答不出来。这个难友人很好,一定会安慰我。但是我不行。我没法让别人看我的伤口。除了疼痛,还会加倍地羞耻,我这么要qiáng。
他下线前好心地劝我:“睡觉吧,再难过的事,睡一觉就过去了。”
我谢了他,继续看电影。耗眼过度,疲劳酸涩,我不知道我盯着huáng色电影的老眼里是不是有眼泪。
过去经历了什么并不会让我软弱,以后需要面对的才会。
快刀斩下只需要一瞬,只是那日后的想念,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一想起来,就觉得,漫长得熬不住。
第二天谢炎和舒念一起来接我去机场。林竟没来送我。我知道他,他喜欢接机,但从不肯送机。庆相逢,憎别离,谁不是这样。
柯洛倒来了,大概是送舒念。这种时候谢炎也不见大方,对柯洛依旧防得很紧,不怎么给他找舒念说话的机会。我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以长辈姿态安慰这可以当我儿子的小鬼。
“S城也不远,你来看你家小念的时候,记得给我捎点好东西。好吃的好玩的,记得孝敬长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