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单飞,你想放弃吗?他问自己。
当然不!
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会满意,”他耸了耸肩,向谢天麟走过去,“除非你跟我走。”没有掩饰自己qiáng烈的,思念的,深切的内疚,他放纵自己灼热的目光。如果谢天麟不肯回来,那么,就让他带他回来。
谢天麟紧抿着嘴唇,没有作任何回应,同样的,他维持着站立在车门前的姿势,没做任何移动。
单飞,该死的!
既然蔑视他无法改变的过去,既然永远都无法接纳他的信仰,既然只能在敌对的两端遥望,既然一切都已经这么清晰肯定,那为什么又再一次勾引他?
他不会,他已经不会!
“滚开,”失控的尖锐参杂进他的声音,谢天麟尽量维持着平静的神qíng,“永远别再来打搅我!”
“我很抱歉。”当站在谢天麟面前的时候,卸下了所有的玩世不恭和吊儿郎当,单飞用轻柔的声音道:“我做不到,除非死掉。”
“闭嘴!”凌厉得几乎不像是谢天麟的声音,没有他以往那种细沙流过指fèng的丝滑与从容,他狂乱地推开单飞,拉开车门。
“谢天麟!”单飞匆忙拉住了骤然失态的谢天麟的胳膊,“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那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让它再发生,相信我一次!”
相信?
他已经付出过太多信任!
谢天麟转过头来,那一瞬间的激动已经被平淡所覆盖,他沉默地冷冷看着单飞抓着自己的手臂。
“说点什么。”单飞恳求道,静默如同水泥板凝固在四周,包里、紧压在他的胸口。
“放手。”回应他的,是平静但却决绝的声音。谢天麟的头颅微微后倾,酷似父亲的冷酷和残忍在暗灰色的瞳仁里闪过,“最后一次。”
“我不会,”单飞坚定地说:“除非你答应跟我谈谈。”
“……”谢天麟眯着眼睛看他,“很好,既然你坚持要求,那么成jiāo。”他坐进车中,并没有阻止单飞坐在他身边。相反,他冷漠地看着他,决绝而残忍。
谢天麟启动了车子。
平滑的加速,几乎没有一点噪音。
车内也是同样的沉寂。唯一跳动的是初chūn午后的阳光,它穿过了暗色的车窗,在方向盘、仪表以及两张异常苍白的脸上跳跃。
谢天麟看起来越加清瘦,远较常人白皙的肌肤看起来有些微微发青,凹陷的眼窝把鼻梁显得尤为高直,原本三分西化的面庞更为立体。
他还是那么漂亮,但是却又似乎并不一样。
单飞并没有关注车子开向哪里,他略微抬眼,从后视镜里端详着谢天麟。
他想,这段日子他过得也并不舒服,甚至比单飞本人更糟。
单飞抬起手,他把它轻轻地落在谢天麟的脸颊。
谢天麟的身体猛地颤动了一下,就像全身的肌ròu都骤然失控了一样,连带着车子在马路上拐了一个小弯。几乎是痛苦地,他闭了一下眼睛,嘴唇抿得更紧。
“你瘦了。”单飞耳语般地轻声道,不带任何色qíng的成分。
谢天麟猛地踩住了刹车。惯xing带着两个人身体向前倾过去,令单飞的手从他的脸颊上离开。
“别再碰我。”他冰冷而缓慢地说:“永远。”
单飞把视线转向另一面的窗子,“对不起。”他说:“我很想你。”然后,他又补充道。
“你缺一个chuáng伴了吗?”谢天麟嘲讽道,再次启动车子。
“你知道我不是!”单飞转过头来,怒道。
“我不知道。”谢天麟反驳道:“你又知道我多少?”
单飞沉默了许久,“我知道你爱我。”他望着车窗外飞速滑过的标志线,“你不会伤害我。”
怒意再一次翻涌着搅乱了谢天麟眼中的平静。“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他冷笑着道:“如果你不自己走出来,我确实没办法打破单郑芳芳的防御网,更没办法令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消失。”
他踩住了刹车,“我真走运。”他说,从车座靠垫里抽出了一把枪,并不算冰冷的金属枪管抵在了单飞的额头上,随即,从单飞的肋下拿走了他的佩枪。
那是一片墓地。
在青色的植物间,一排排白色的石碑整洁漂亮。
越过石碑,另一头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见到亮银的法拉利,劳斯莱斯的车门打开,几名男子急速走过来。
“你不想这么做。”不是谢天麟预计的——或者说是期望的——狂怒惊慌,单飞的眼中盛满了悲哀和怜惜,“不要。”他恳求,但并不惧怕,“等他们过来就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