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从未想到过,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会这么做?
蔡航再一次皱了皱眉。
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是吗?
为了他的后半生。
慢慢地靠近了病chuáng,一手拿起了静脉点滴的软管,另一手的针尖就直接cha了进去。
很快,心力衰竭不会给一个睡梦中的人带来太大的痛苦。
“员警!”
房间里的灯光蓦地大亮,原本静谧的走廊里也突然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我是缉毒组警司辛国邦,这位是廉政公署的督察温跃。”为首的那人面色yīn沉严肃,瞪视着蔡航,“现在我们怀疑你谋杀谢氏贩毒案、以及O记内部警官渎职案的重要证人单飞,你被拘捕了。”
原本靠在外面休息椅上打瞌睡的杨帆神采奕奕地跳起来,走进门来,“阿利,”他推了推chuáng上缠得跟木乃伊样的人,“你没事吧?”
“除了快被闷死。”叶利怏怏地坐起身,“蔡SIR,单飞会感激你曾经犹豫了那么久。”他说。
望着自己昔日的上司面色灰白地站在当地,他掉转过头:“辛SIR,明天我会把阿飞搜集到的,阳光健身俱乐部的会员名单和场地预订表给你送去——它们现在还锁在阿飞的抽屉里。”
他拉掉了面上横七竖八的纱布,“另外,我们O记不再欠你们什么了吧?”他问。
辛国邦思忖了一会儿,“在你、你或者单飞,”他扬了扬眉,指着叶利和杨帆,“官阶比我高之前,我倾向于选择欠,我想你们不会反对吧?”
两个小伙子目光yīn郁地看着他。“……我想,我们该去看看阿飞。”半晌,叶利闷闷地道。
“替我……跟他说一句……我很……”蔡航吸了口气,“我很抱歉。”
“你……来说?”
“嗯……不如猜拳?”
两个小伙子在病房门口对视了半晌,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或许他睡着。”叶利有点自欺欺人地说。
“所以我们可以请Madam转达。”杨帆迅速接口。
他们都知道蔡航是自作自受,但他……在过去的几年里确实待他们很好,尤其是单飞,他不是把他当接班人,而是他的子侄。
虽然这两个男人曾经一度对立,但在胜负揭晓的那一刻,单飞能记起来的多半是蔡航的好,而不是几乎丧命的恐惧。
他们很怀疑,到底蔡航走出第一步的时候知不知道,自己会从此万劫不复。难道他竟没想到自己不可能逃脱这样的结局?
按说像蔡航这样的聪明人,怎会揣摸不透这么简单的因果?抑或是什么迷惑住了他,令他甘冒其险。
是什么?
房门轻轻地开了一线,单郑芳芳走出来。
“你们都还好吧?”她细细地打量着门外的两个大男孩,轻声问道。看到他们来,她想自己可以舒一口气了。蔡航不能够再来伤害她的儿子。
但这还不够,她知道令单飞痛不yù生的并不是他昔日的老板,一个她不能够像对付蔡航这样去摆平的人,而她却对此无能为力。
“就像你预料的那样,”杨帆点了点头,“蔡SIR……”他依旧习惯xing地叫道:“已经被正式拘捕。接下来就看辛SIR跟温SIR的了……阿飞怎么样?”
“刚刚打过了镇静剂,已经睡着了。”单郑芳芳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们也回去休息吧,今晚辛苦了。”她看着这两个其实还是男孩的男人,心底柔软着,就像对她自己的儿子。“谢谢你们。”她温柔地说。
他们明显地不好意思起来,挣扎着想说点什么摆脱尴尬。“咳……”叶利说,并没有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值得感激的事qíng,“那个,医生怎么说?阿飞……的胳膊。”
单郑芳芳垂下眼皮,但她很快又抬起来,“一切都会好的。”她说,微笑着。
“是的,阿姨。”叶利说,也同样微笑着拥抱了单郑芳芳一下,“我们天亮了再来看他。”
“不用担心,”杨帆随后也做了同样的动作,“有我们在。”
“一切都会好的。”叶利最后总结道。
单飞看到那个有着天底下最jīng致的面孔的男人靠坐在窗边,依旧穿着白色的,简单但是高贵的西服,衬衫的领口是敞开着的,就想起他出现在地下室门口时的样子。
优雅地给自己持在手中的杯子里倒酒,谢天麟凝视着金琥珀色的,略带黏稠的液体慢慢在杯底聚积,细小的漩涡在表面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