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罢,面前的楼和来时看到的数幢差别不大,不过门口站着的人让阿诚心一下子松了下来。
“少爷!”
正是许久未见的冯宣仁,倚在门边看着驶近的汽车,脸上依旧不变温暖的笑容。
阿诚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表达欣喜和期盼已久后获得的快乐,只是见冯宣仁平和的笑脸的那一刹那,他把在车上所想所顾虑的一切统统弃之脑后。等到被兴奋占据脑袋的昏眩过去,他才发觉自己正紧紧地拥抱着冯宣仁,虽是没有掉眼泪却是眼角已经泛酸了。
“让你等那么久,急了吧?”冯宣仁也似有所触动,轻轻抚着少年柔软的头发。
“没关系,少爷,”阿诚有点羞涩地摇着头,“我在医院里很好,真的很好。”
冯宣仁伸手探了探他腰部,笑问:“伤没事了吧?”
“没事,早就没事了,”阿诚放开冯宣仁原地转了一圈,“方嬷嬷说跟以前一样好了。”
冯宣仁有趣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真是宽了心,想这个家伙算是硬挺的,一般稍是弱一点的人经历那样的事不会这样没有负担似的笑得开怀,如果不是不懂就是确实的坚qiáng,是块能经得起风险的料子。
“少爷,你怎么在这儿?”阿诚终于想到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他差点认为自己会被人拐了去。
冯宣仁指着门内:“以后你就跟我住这儿,家里不用去了。”
“为什么?”阿诚奇怪,心里异常的高兴。
“因为……现在你是我的人了。”冯宣仁眨了眨眼,阿诚听着有点别扭,但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老爷太太让我来这儿侍候少爷?”
冯宣仁淡然道:“家里现在不能去,你和我呆在这儿吧。”然后转头对站在旁边载阿诚过来的男人说:“阿刚,辛苦你了,现在你回去吧。”
阿刚笑着点头:“冯组长,那我先走了。”又随手拍着阿诚的肩膀:“怎么样?小兄弟,我没有把你卖掉,你不是好好地见着了你家少爷吧?”
阿诚挠头,脸上绯红起来,有心思被大白于天下的尴尬。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羞涩的,但他就是无端地不安。
冯宣仁和阿刚见其状都笑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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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整幢楼在外表上的洋派,屋内却是陈设简朴gān净,没有什么多余的无用装饰物,符合冯宣仁的品xing。
他领阿诚进了楼梯旁的房间,里面chuáng桌椅皆有,还有两个箱子。
“你就睡这儿,箱子内是你的衣物,我让阿三整理的。”
“阿三,还好吧?”阿诚想到已经有很多时日没见到弟弟了,颇为惦记。
“他很好,我已经跟他说了你的事,”冯宣仁把阿诚眼里的焦急看在眼里,“过些日子,我去把他接来,你们兄弟俩就一起住这儿吧。”
“少爷……”阿诚心中一阵暖意涌起,哽住喉咙,竟无法言语。
“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冯宣仁伸手掏出一样东西,竟是一把手枪,把阿诚吓坏,直摆手:“少爷,这这这……就不要了吧?”
冯宣仁表qíng凝重,抓住他的手把枪放在里面:“你拿着,我会教你怎么用,这里并不安全,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事,你先拿着,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至少让我安心点。”
枪沉甸甸,寒冷的金属感刺着皮肤,阿诚的手有点抖,但他还是听话地握紧手接住了枪,因为冯宣仁这一句“至少让我安心点。”
冯宣仁微笑,握着枪的少年看上去像个战士,一个满脸迷惑的战士,这不要紧,他需要的不是他与自己心意相通,他只要他的忠诚,他需要他的忠诚,可忠诚是一种不稳定的qíng感,世上没有绝对的忠诚就像没有绝对无条件的感qíng一样,拿什么去保证?
金钱?地位?信仰?理想?这些对眼前这个朴实而懵懂的少年来说,似乎还没有什么吸引力,不过只是目前而已,他还年少,不是吗?
冯宣仁矛盾地分析着自己的心思,他无法清楚自己倒底想要一个志同道合的战士还是一个对自己绝对忠诚的……人。他在暗自苦笑,一个普通的少年而已,却在自己心深处的位置越来越复杂,怎么会这样?目前,他对他能说的只是,跟着我,因为我是你东家。这个理由对于他来说无疑是讽刺的,他无法和他创造一种在心理上的平等。这点,让人觉得无力。
此时的阿诚当然不会知道他少爷思如乱麻,他仔细地看着手中那把枪,想到那天夜里少爷也许就用它完结了一个人的生命,他还能很清晰地想起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和那人倒地时沉闷的声音,顿觉心中的枪奇寒无比几乎伤手,但不敢把它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