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算什么?阿诚是什么,你根本……就不会在乎……”他扭过头看着远处在雨中模糊成一片的建筑群,神qíng迷惘,泪被雨冲刷gān净,在脸上流淌不停的绝不会是泪了。
冯宣仁静静地听着相隔数尺的男孩冲他狂吼,不做声也不靠近,陪着淋雨。
雨渐渐大了,在江面上织成一张白网把零星的灯光给罩没,只剩烟雾缭绕。
**************
白酒很酗,三杯下去,灯光下男孩子的脸已涨成一片通红。
“哈哈,阿三你喝不得白酒,瞧脸红得和猢狲屁股似的。”
被阿刚一笑,阿三瞪大眼睛摸着自己的脸,连忙摇头:“我没醉,只是有点热。”
“嗳,别光喝酒,要吃菜,这样就会好多了。”阿刚把一盘花生推到他面前。
阿三没理他,拿过酒瓶子又倒了一盅。
“喂喂喂,你不常喝酒的就少喝点,醉了可不好玩。”阿刚拿住酒瓶子,把它从阿三手中抽回来。
“咦?外面下雨了?”阿三侧耳听着外面的风声。
“嗯,现在的时候最容易下雨了,很烦人。喏,我腰这儿的骨头受伤过,一下雨就痛,可麻烦了。”
“受伤?你怎么会受伤的?”阿三奇怪地问,然后又啜了一口酒,酒液过喉的qiáng烈刺激让他直皱眉头,但熬过就好,下肚后就有热气从身体里泛出,在这么不如意的下雨天喝酒真算是一种享受。
“嘿,”阿刚神秘一笑,“这可要保密的哦。”
“哼,”阿三嗤鼻,“不讲就不讲,有什么了不起?!”说完又仰头一口酒,太急,呛在喉里剧烈地咳起来,眼泪也跟着直流。
“喂喂喂,你慢些喝呀,”阿刚已经觉得这个小伙子今晚很有点问题,看他呛得难过,连忙伸手替他拍着背,“阿三,你到底有啥事qíng闷在心里啊,光喝酒不能解决问题的。”
阿三伏在桌上,额上全是细汗,目光涣散,手狠命地捏着酒杯,关节发白,仿佛要把手中的酒杯捏成粉末。
阿刚跟人多年,本是察颜观色的行家,知道此时问他是无用的,他也不急,自己拿过酒瓶酌上一杯,慢慢地呷。
“二少爷……不是人……他是个王八蛋……”终于出声,咬牙切齿的喃喃低语,酒杯刮擦着桌面,嘶嘶作响。
听者有心,眼光一闪,不动声色的进行投石问路:“你家二少爷?不必去计较,大人家的少爷难免有些脾气,忍过就算,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嘛。”
“脾气?!”阿三被不相gān的话给恼怒了,把酒杯往桌上一敲,立起身大声叫道,“难道所有大人家的少爷都不正常,喜欢男人?!那姓冯的王八蛋敢抱我哥,还亲他!他妈的!他怎么可以抱我哥……呜……”人又软下来,趴倒在桌上兀自大哭起来。
阿刚被这几句话给震吓住了,捏着酒杯停在嘴边不知动作,惊愕足有一分多钟方才醒悟这醉失神智下吐出的话是什么意思,却很难让人马上接受,自己跟人多年怎么毫无查觉他有如此特殊的癖好。
“阿三你怎么知道?”
“……他抱哥……他怎么能抱我哥……”失魂落魄的人根本没有听见他的问题,陷在自己的神思里无法自拔。
往事一幕幕重新翻来细想,阿刚不禁暗骂自己是个饭桶,那一主一仆的关系总是透着古怪的暧昧,仆不似仆主不像主,连日常对话也透着令人百思不解的亲昵,分明是早有蹊跷在内,何况姓冯的一直谨慎得如同过街之鼠,对人防范甚严,却轻易能让一个搭不上关系的下人知晓并参于日常行动,如非关系特殊,哪来这番信任?!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还给我哥……还给我哥……”伏在桌上的人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一边往嘴里倒酒。
这次,阿刚再也没有阻止,连装装样子都没有,他陷在自己的思绪中。
“啪——”酒瓶被掷碎在地上,残留不多的液体四淌,屋内沉闷的空气里浮起令人鼻痒的酒香。阿三摇晃着头,面色cháo红,双手用力撑在桌上,倏的腾起身子,嘶声裂肺地冲着窗外雨势滂沱的夜,尖声呐喊:“还给我!哥是我的……还给我……杀!”年轻俊秀的脸在酒jīng的刺激下扭曲,目光因感qíng而混乱且狰狞。
旁边人听着,冷峻忠厚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yīn冷的狡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