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我不是主动走掉的,”季琛平静道,“我已经好很多了。等我搬走了,再过一阵子,你就不会把我当做你的责任了。你现在明显——”季琛停顿了一下,却没办法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过一阵子’?”裴鲤一脸不可思议,“你觉得我要几年才能学会不关心你?我们认识五年了,小琛,我们是从大学一路走过来的!”
季琛没来得及回答,司机先cha了一嘴:“你们明明是坐俺的车过来的咧。”
“……”
裴鲤一噎,一肚子想说的都给堵回去了。
结完车费,裴鲤急匆匆就往家里走。季琛猜测裴鲤这是生气了。裴鲤脾气不错,大学里头意气用事过几回,却从来没有对季琛生气过。季琛默默地跟在后面,心里有些难过,又有些释然。
然而一出电梯,季琛就看见裴鲤堵在电梯门口等他。
“……以为你又丢了。”
裴鲤愤愤道。
季琛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们需要谈一谈。”
22
裴鲤没想到,谈一谈居然从假期安排开始。
“……你找我谈,就是谈我什么时候回家?”
裴鲤郁闷地蹲在沙发上,看着季琛在手机日历里做标记。
季琛标记上裴鲤说的日期,抬头认真道:“这对我很重要。”
“重要到要提前买回家的火车票?”裴鲤开起了嘲讽。
“重要到决定我什么时候搬走。”季琛平静道。
“……”
在裴鲤爆发之前,季琛截住了他的反对:“你最近qíng绪很不好……是因为我吧。”
裴鲤心里憋屈,话赶话地承认道:“没错!都是给你气的。”他还想继续搬走的话题,却再次被季琛抢白。
“所以我不能留下。”季琛说。他的眼神平静温和,几乎称得上温柔。
裴鲤为他的语气愣了一秒。
“你很累。”季琛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冒昧去碰裴鲤。他不带感qíng地评判道:“你很焦虑、jīng神状态也变差了。去年的你不会跟我吵架,更不可能在出租车上吵。”
“这都是我的错,”季琛越说越冷静,心跳平缓,就像这段话已经被演练过无数次,“我的病是会传染的。也许不像真正的传染病那么厉害,但足够让你变得不安、焦虑、疲惫,变得不快乐。”
裴鲤沉默下来。
季琛收回目光,垂眼盯着自己的手指,平静道:“我已经自私得足够久了,不该继续拖累你。”
一片寂静,暖气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然后裴鲤很沉很沉地叹了口气:“小琛。”
季琛应了一声。
“你说得很有道理,”裴鲤撑着额头思索,“但我觉得不对。”
他想起陈彤旗的话,闷声道:“我看起来真的……状态很糟糕?”不等季琛回答,他便自己续了下去:“就算那样,也不是你害的。飞讯绝对要占大头。”
“……”
季琛沉默看他。他们都知道裴鲤这句话的可信度。
“我乐意行吗?”裴鲤无奈,换了套说辞,“你也说了,你又不是随便什么‘典型重症抑郁患者’,你是季琛!我一辈子的朋友!我——”
裴鲤想说我是担心你,又记起来这句话会带给季琛太多负担。
没想到这句话先被季琛说出来了。
“你是担心我?”
季琛弯了弯嘴角,却不带一点笑意:“没关系的。你也看到了,我在好转,而且一直很小心,不会随随便便去死的。”
裴鲤从知道季琛的病开始就很忌讳“死”字,闻言脸色一变。季琛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只是坚持道:“我可以独立地活下去。你记得我跟你说起深圳的事qíng吗?现在总不会比那时候更糟糕。”
裴鲤的眉蹙得更紧。他烦躁地一握拳:“那能一样吗。你那时候举目无亲,现在至少有我!”
季琛视若无睹地总结道:“所以你更不用担心了。”
裴鲤憋了一会儿,反驳道:“怎么可能!”
季琛沉默着等待,然而再没有下文了。
季琛松了口气。
裴鲤总是有想法的那个人,季琛大部分时候惯着他,跟着他的脚步行动,但偶尔也会表示反对。
一旦季琛下定决心,裴鲤是从来没有抵抗成功的记录的。
季琛想起了他醒在医院的那个早晨。他在北海竭尽所能地求生,积极配合一切治疗活动,力求最快地恢复jīng神健康,哪怕脑子和激素为此被药物扰得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