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琛说:“我以为你猜到了。”
见季琛不介意,陈彤旗便坦白道:“那不是,刚刚才猜到吗。”
季琛于是问道:“你怎么看?”
惊悚——陈彤旗当然不会照实说。他又不瞎,季琛声音虽然平静,手里的纸杯却已经被捏皱了。
陈彤旗故作轻松道:“挺好的,就是徐哲肯定不乐意。他以为他会是最先脱团的。”
季琛配合地笑了一声,眼睛里却平淡得像一潭死水。
季琛低声道:“徐哲也没错。”
言下之意是季琛和裴鲤还没成?陈彤旗吃了一惊,连忙端起纸杯喝了口茶做掩饰。
季琛把话题拉了回来:“裴伯伯——裴先生知道是因为,之前我偷亲裴鲤,被他看到了。”
陈彤旗被呛着了。
陈彤旗和裴鲤四年舍友,跟季琛也颇为熟悉,从来没想过季琛居然会gān偷亲这种掉档次的事儿——而且对象居然是裴鲤。
陈彤旗心qíng复杂:“你得多喜欢鲤鱼啊。”
讲到裴鲤,季琛的眼神都柔软下来:“很喜欢。”
饶是陈彤旗自诩知心哥哥,也不知道这话怎么接了。这事儿明摆着是季琛带歪了裴鲤,但到底裴鲤自己乐意,两人之间的事qíng他也无从置喙。
换个场景,陈彤旗绝不会这么大惊小怪的。裴鲤季琛都是他兄弟,他顶多是别扭一阵子,然后按照兄弟谈恋爱的规格,该促狭的促狭,该恭喜的恭喜。
可他们刚从裴家出来。季琛刚挨了一巴掌。裴鲤这会儿指不定也在挨打。裴叔叔都快气疯了。裴阿姨蹲在地上哭。
陈彤旗不担心裴鲤被打出个好歹,他只怕裴鲤和裴家二老失和。
陈彤旗把杯子往餐桌上一磕:“走走走,今儿哥哥陪你喝一顿。一醉解千愁!”
季琛难得地露出了个真心的笑容:“我喝不了,看着你喝倒是可以。”
……
陈彤旗也想不出招儿了。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季琛家的门铃响了。
陈彤旗眼睛一亮,边起身边猜测:“是鲤鱼吧?”
季琛不置可否,沉默地跟了上去。他的两个室友都回老家了,这会儿会来找他的人并不多。他只是不敢抱太大希望。
可门外的人的确是裴鲤。
裴鲤全副武装,从帽子到墨镜再到口罩,刚一开门就惊得陈彤旗倒退了三步:“你丫抢银行去了?”
裴鲤摘下墨镜瞪了他一眼。他左眼角有一块明显的淤血,在玄关的暖光灯下颜色发紫,很是吓人。
季琛瞧着就觉得难受。他上前一步,伸手碰了碰裴鲤的脸。
裴鲤刚从室外过来,露在外面的皮肤冷得像冰,碰到季琛的手指,有点麻又有点疼。
他看了陈彤旗一眼,神qíng颇为不自在,很快伸手把季琛的手拉下来:“先进屋。”
季琛退开半步,裴鲤跟了进来。他感觉季琛像是想收回手,握着季琛的手掌加了半分力。
陈彤旗知qíng识趣:“要没事儿我就回去了啊?我哥等着我回去喝羊ròu汤。”
裴鲤正色道:“今天辛苦你了。”
陈彤旗潇洒地一挥手:“客气了啊。哥对兄弟,就是这么活雷锋。”
裴鲤作势踹了他一脚,陈彤旗麻溜地就走了。
陈彤旗一走,玄关的气氛便尴尬起来。客厅里的联欢晚会播到小品环节,罐头笑声锐利地回dàng着,很是瘆人。
季琛有太多话想讲,当真见到裴鲤,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了。他想问问裴鲤的伤病,想知道他怎么溜出来了,想执行那天的承诺、告诉他自己离开北海的原因。
那么多言语在季琛舌根磋磨,可他一张嘴,说出的却是完全不相gān的一句。
季琛说:“我不想害你。”
32
裴鲤一怔。
季琛却没有继续纠结那个话题。他抬手摸了摸裴鲤的额头,皱起了眉:“先进来吧。”
裴鲤有点儿发烧。
季琛一早买的感冒药都送裴鲤家了,这会儿只好给他倒了杯热水。裴鲤坐在暖气片旁的沙发上,像是累了,一手撑着下巴闭目养神。
联欢晚会刚好放到难忘今宵,季琛端着水杯进客厅的时候瞧了裴鲤一眼,随手关了电视。
裴鲤其实没睡着。他睁眼朝季琛一笑,推过去一个塑料袋:“药。”
季琛翻了翻,几袋活血化瘀的膏药,一盒白加黑,一罐止咳糖浆。
裴鲤拆开两粒白片和水服了:“处方药的医生放假了,只有这个。”
季琛拿起膏药说明书研究了一会儿,指了指自己的颧骨:“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