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米之炊_作者:约耳(47)


对面是陶陶抖得像搓碟一样的声音。
段沂源觉得该是露面的时候了,便去拘留所递申请,准备看一看周望那几个还被拘留的朋友,顺便传达一下自己在处理这事儿的“信息”。
他刚刚下车,与陶陶擦肩而过的时候,偏偏听到了陶陶那声“周望”,便立时停下了步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不近不远地跟上了陶陶。
“你在哪儿呢?”
“……那人没死,抢救过来了,我跟阮圆他们都觉得,既然没死的话,还有挽回的余地吧,所以你要不要、要不要回来啊?”
“嗯,就是、会赔很多钱,我跟那个人的父母接触过了,看上去是那种,难听点讲钻钱眼里的人……”
“嗯,我等你电话。”她舒一口气,合上了手机,而段沂源在同一时间顺势拐进了街边的一间店铺。
“先生要点什么?”店主站起身询问。这是间佛教用品的铺子,印度香缭绕,气味馥郁而沉静,正中央的墙上供着慈眉善目的塑像。
段沂源略略环顾一周,说:“不,我什么都不需要。”

第24章
[坠落]
李姓夫妻的儿子被诊断为植物人,完全靠仪器存活,意识低微,苏醒的几率更加微乎其微。医院该下的病危通知也下了,模棱两可的预判也给了,是否继续治疗的决定权都握在家属手里。
段沂源站在医生的办公室里,不发一语,李姓夫妻正跟主治医生说话,有些想要放弃治疗的打算。
他们想的简单,觉得抓不到人,医药费无底dòng一样填都填不上,还不如放弃治疗一笔拿到保险,等抓到人了,还有赔偿金。
段沂源了解他们,然后在离开医院的时候劝告。
“如果你们主动放弃治疗的话,杀人犯就很难定罪,法律不健全,若非杀害是死亡的直接原因,能钻的空子就太多了,罪责会减轻很多。”
“不仅不容易判刑,罚款也会减少。”
他的目的是把周望送进监狱,也许四五年,也许更久,并且不会给他逃脱的机会。
李姓夫妻很容易就相信他了,连声说:“都听律师的。”
但是这还不够。
他知道周瞭为了唯一的弟弟,什么都做得出来,那夫妻俩本就是贪得无厌的人,借着医疗费的名义,恐怕会榨gān周瞭,而且他十分肯定,如果能用钱换周望免于刑罚,周瞭和那俩夫妻,准会达成一致。
所以那个植物人,不应该这么苟延残喘下去了。
在非家属同意放弃治疗的qíng况下死亡,就这么安静地死在病chuáng上,那么周望会坐实杀人罪,并且不再有后患。
段沂源跟那夫妻俩道过别,然后把车开出医院,找了个僻静的小巷停了,在车厢里脱掉了白色的外套,换上了一件黑色的立领大衣。
他熄了火,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地敲,明明是跟皮套撞击出的微弱响声,却敲在他的耳膜上,被放大了无数倍般让人难忍而心悸。
然后他打开车门,寒风钻进来,片刻包裹他的周身。
他在心里说,段沂源,你他妈疯了。
这种所有人都裹紧衣服埋头匆匆走在街上的天气里,没人会注意到有个男人走出小巷,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返回了二十分钟前刚刚离开的医院。这时候天色渐晚,医院却并不冷清,这是全市最大的医院,每天的人流量堪比旅游景点,他跟随拥挤的电梯到达住院部的13楼,然后走进了李远的房间。
病chuáng上面色苍白两颊深陷的青年毫无生命气息,他的气管切开,固定了呼吸机的导气管,被动呼吸的声音低沉粗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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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儿?”
周瞭在黑暗中问出声,弟弟的背影顿了顿,朝他转过身来。
“你打算去哪儿?”周瞭伸出手,摸到了周望的衣角,然后紧紧攥在手里。
要不是他一直没睡着,周望就会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开他了,他的额头上还留着弟弟偷偷印上嘴唇的温度,那是一个长时间的仿佛凝固的吻,用来告别的。
真该死。
这时候是凌晨三点,周望想悄悄离开,回X市自首。陶陶的电话让他燃起了希望,或许自首才是对他、对哥哥来说最好的出路。
但是周瞭发现他了。
简陋的卧室里弥漫着扼住咽喉的沉默,两人几乎是以对峙的姿态互不相让,直到周瞭从chuáng上起身,毫无预兆地,伸手捧住了周望的脸。
“别走。”他低声说,然后吻住了弟弟的嘴唇,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和羞怯,他的吻充满了qiáng烈的占有yù,那力道几乎咬破了周望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