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关青对他的结论表示赞同:“分析的很正确!”
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程悍又问他:“那你呢?我上回去你们厂接你时看到不少漂亮姑娘,怎么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的?”
关青低下头不看他,灯光下他的神qíng莫名有种寂寥,“我也想找一个古代正房那种姑娘,所以我也就讨不到媳妇儿呗!”
“行,有追求!”程悍欣慰地瞧着他,赞叹:“咱俩要是真一辈子娶不上老婆,那等咱们老了,七老八十牙掉光,你陪我叼着烟坐在路边调戏姑娘,我陪你拄着拐棍儿去菜市场讨价还价,争取过完咱们有色心有色胆、风流倜傥、多姿多彩的晚年生活!”
关青朝他举起手中的酒瓶:“谢谢悍爷栽培。”
程悍大手一挥:“不客气!那你继续练你的硬笔书法吧,悍爷我跟周公约会去了。”
关青笑眯眯地望着他走出房间,然后躺到他刚刚躺过的地方,闭上眼蹭了蹭枕头,享受那苟延残喘的余温。
苗苗父亲的死无形中给他们这群在外làngdàng的游子敲响警钟,父母已经老了,没有几年好光景可以享受天伦之乐。每年chūn节回家呆的那几天对于父母来说太微不足道,他们都不想以后会后悔。
这年chūn节程悍打算留在浙江,关青不放心留他自己过年,可他又舍不得一年一度跟父亲相聚的机会。怎么办呢?关青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我想把我爸接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好呀!”程悍躺在chuáng上捧着电脑打游戏,头也不抬地回:“早就该接过来了,本来我想着开chūn再跟你提这事儿,把老头儿接过来享享清福旅旅游。不过既然你过年放长假,这会儿回去接过来也好。机票订了吗?”
“嗯,订的初二回来。”
“这么早?”程悍惊讶地望过去,“你二十九回去,初二的机票回来,那大年初一就得往长chūn赶了,”他琢磨了一会儿,“也行,那到时我去机场接你们。下午去买点儿年货吧,顺便给有子家带点儿东西,你回去让他也研究研究,什么时候让他带辛婶儿也过来溜达溜达。”
关青有些踟蹰,“你过年…不出去?”
程悍好笑的看着他,“我过年能去哪儿啊?乐队就我自己留这儿,阔三娘酒吧没人驻唱,我留下来还能多赚几个钱。你回去吧,反正就四五天,我就不跟着凑chūn运的热闹了。”
下午他们去买了年货,程悍给关老头儿和有子爸妈买了一堆东西,衣服裤子,手套围巾,全挑好的买。关青正相反,买的全是吃的,他到底不放心他,回家后做了一堆丸子,连饺子都算着天数包好了放进冰箱。
“丸子用锅蒸一下,咸了就放点儿水。饺子等水开了倒锅里,记得浮起来后再倒个三次水,不然煮不透。还有……”关青盯着桌上的菜想着要不要再做几个。
“行了,”程悍无语:“我还能把自己饿死啊?怎么这么cao心!”
关青也觉得自己的确挺能cao心的,可能chūn节在中国人心里总是特别的,因此短短四天分离,在关青看来特别漫长。再见面,便又是一年了。
他在安检口回头望,程悍在门外冲他挥手微笑。机场送别的人群中,他们不过是最普通的沧海一栗。
而送和别,也是人生中最常见的小事。有些分别不经意间便成了一辈子,有些则是人生中无数片段里的一小则,可能很快遗忘当时的愁绪。所以临走时一定要回头望,细思量,慢慢瞧,唯愿有朝一日,你我若有幸聚首于岁月边疆,不忘当初离别的心。
程悍在除夕钟声敲响后给有子和关青挨个去了电话,辛婶儿和关大爷说了一堆最家常的嘘寒问暖,听着电话那端关切的话语,程悍的心很暖,而温暖过后他独自坐在卧室,冲面前那盘儿白胖的饺子举起酒杯:“各位,新年快乐。”
唉,还是很孤单啊!
关青牵着父亲的手走向到达大厅的接客区,老头儿穿着年前程悍买的蓝色大衣,戴着顶纯羊毛的八角帽,从头到脚都很洋气。
可关爱国瘦小的身躯在这套洋气的衣饰下难掩怯懦,他好奇又惊羡地张望着偌大的浦东机场,在匆匆人cháo中贴紧他的儿子,若一不小心跟别人目光相撞,便会不知所措的垂下头。他身为一个小地方的农民,对于突然来到大城市的不安感让他骨子里的自卑全然袒露。他就像一只不小心被风chuī上高空的蜉蝣,天高海阔带给他的只是巨大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