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悍边给他夹菜边回:“大爷,大过年咱能不提钱嘛!你大侄儿我不缺钱,您只要吃得高兴,就算这顿饭我没白请。”
关爱国瞧着那一道道摆盘漂亮的菜肴,只觉得吃起来没什么味道,就是看着好看,让他觉得下筷子夹菜都是在破坏艺术作品。
晚上老头儿在家里的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程悍和关青在房间里拾掇他带回来的东西,有送人的土特产,纯手工酿的高粱酒,还有辛婶儿给程悍织的红毛衣。自从程悍刑满释放那年,每年过年必须有这件红毛衣,除了毛线越来越好,款式针脚一模一样。
“老太太真行,”程悍感受着毛衣的手感,佩服的啧啧摇头,“每年一件,等咱老了这些毛衣估计能铺满整一地!也是个回忆。”
关青听他这么说,突然想起自己还给他带了东西,急忙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个保温杯回来,递到程悍面前,“呐,我送你的新年礼物。”
“什么东西?”程悍接过保温杯好奇地拧开杯盖,往里一看就傻眼了,他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里,用手指捻了捻,才笑骂出声:“cao!雪啊!你丫好不容易回趟家,两千多公里,就给我带了一罐子雪来?”
关青面对他的质问理直气壮,他居高临下地冲他扬起下巴,“你自己说的,‘每年过年都能看到雪,偏南方不下雪,不习惯,不舒服,感觉像便秘。’我这不是把雪给你带来了,特意挑你家窗台上最新最gān净的雪,这会儿不便秘了吧?”
程悍瞧着他那趾高气昂的小模样,手心里的雪很快化成一滩冰水,却让他感觉万分窝心,他正无奈笑着,老头儿突然从门fèng里露出个头,
“还没睡呢?”
“没呢!”程悍拧紧盖子,递给关青,“快,再放冰箱里冻上,你千辛万苦带来的,回头我但凡便秘就拿出来看看。”
老头儿穿套红色保暖内衣,走进卧室又递给他两个比保暖内衣更鲜艳的红包,
“压岁钱,这是我的,这是你辛大爷给你的。”
“哟?”程悍接过那俩红包,惊喜说到:“我还能拿压岁钱呢?咱那儿不是说成年了就不给压岁钱了嘛?”
“没结婚就不算成年!”老头儿在他身旁坐下,苦口婆心的对他说到,“悍子,你马上三十了,该找个姑娘结婚了。要是在南方找不到合适的,那就回家找。还有关青,你俩都老大不小了,年年过年我提这茬儿,你俩都糊弄我,”程悍和关青各自心虚地别过头,表面认真听着老头儿的教诲,实则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当一回事儿。“不能再耽误了,要抓紧时间,遇到好姑娘胆子大点儿。你俩条件这么好,不愁人家姑娘看不上你们。”
程悍哼哈应了,老头儿一看他俩那态度就知道他们根本没听进去,但人老了,很多事qíng有心无力。
晚上关青难得和程悍睡一chuáng,俩人在被窝里压低声音说话。那屋关爱国也没睡着,即使chuáng铺的软硬适中,也很暖和,可他总觉得别扭,睡不踏实。
一睁眼便是全然陌生的房间,被子里的味道已经不是他熟悉的儿子身上的味道。想起隔壁那屋的两个大小伙子,他身为父亲的慈爱就忍不住泛滥,既欣慰满足,又感慨叹息。一眨眼当初在他腿边打滚的小孩子已经长成宽肩长腿的大男人,生命多奇妙。
趁关青还有几天假,程悍开车带着他们去了周遭好好转了转,老头儿对西塘和乌镇这种古镇很喜欢,对于西湖倒是颇有微词。
“这跟咱们家西山水库没什么差别嘛!还不如西山水库呢,这人山人海的!”
其实西湖还是很美的,尤其他们去那天刚好飘着雨夹雪,天地间薄雾缭绕,细雨如丝,湖畔树木的枝叶上赘着一层薄薄的白雪。江南水乡的冬天比之冰天雪地的大东北,就像温婉娇柔的女子和粗旷刚硬的爷们儿,各具风姿。
就是人太多,老头儿又晕船,乘大船到湖中心的孤山没几分钟路程,老头儿一下船就捂着嘴。让他吐,他不好意思,非说太脏污染环境。程悍赶忙使出飞毛腿到买水的小摊儿上要了两个塑料袋,老头儿这才找个略微人少的地儿,背过身吐了个昏天黑地。
就这么好一通吐也没减少老头儿的兴致,下午去了灵隐寺拜佛,晚上去了宋城看演出。中途在鬼屋门口程悍非拉着关青凑热闹,一大排长队十多个人,来自五湖四海cao着各种方言,可大家伙都挺熟络,挤在一排为各自壮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