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_作者:多木木多(44)

2016-07-30 多木木多

他把玉球塞到吴二姐手中,哄她道:“宝丫儿瞧,瞧这个。”粗糙的大手包着吴二姐稚嫩的小手掌,教她怎么用手指的力量来让玉球在掌中旋转。
吴二姐被吴老爷这一手弄的有些回不过来神,不过她很快发现吴老爷好像并不生气。
吴老爷见吴二姐脸色慢慢平静下来,把她抱到膝盖上说:“宝丫儿,刚才你娘说的,你再给我学一遍。”
吴二姐的脸又吓白了,吴老爷见她这样,把她再往怀里塞了塞,胡子拉茬的大脸蹭着她的小脸说:“爹的宝丫儿最聪明了!是爹最心疼的闺女!宝丫儿跟爹学学,你是怎么跟你娘说的?”
吴二姐怯怯的抬眼看吴老爷,她仔细揣度着吴老爷脸上的表qíng。
吴老爷像怕吓着她似的,放柔了声音哄道:“宝丫儿莫怕,告诉爹,你为什么说有敬齐在,敬泰和敬贤以后就不打架了?”
吴二姐僵硬的说:“……我就是这么想的。”然后就打死不肯开口了。
吴老爷哄了半晌见没个结果,也不再勉qiáng她。召来婆子给她洗漱换衣,把她塞到暖过的被子里后,吴老爷坐在炕头一边拍她一边哄她睡觉。
“宝丫儿,爹的好女儿,别怕,好好闭了眼睡啊。爹疼你。”吴老爷从有了第一个孩子起,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自己上手哄孩子睡觉,还是个女儿。他这边软着声音哄吴二姐,隔着帘子的外屋里的丫头婆子几乎没把耳朵掏gān净了好好洗洗,这明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吧?
吴二姐不明白吴老爷是个什么意思,他不打她吗?不教训她吗?就问这两句?怎么还哄她睡觉呢?
吴二姐吓得硬扛到三更敲过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吴老爷等到她的呼吸平稳后才轻手轻脚的出去,外屋的丫头婆子都没敢走,他压低声jiāo待她们说:“宝丫头今天夜里可能会受惊,你们留着点神!有什么不对赶紧去叫我或太太!要是宝丫头有个什么好歹,小心我剥了你们的皮!”
几个婆子连忙应下来。
吴老爷走到屋外,深吸一口气,望着远处黑黝黝的夜色发了会儿呆后都回到吴冯氏的屋子里。
吴冯氏还没睡,见他进来立刻迎过来说:“宝儿怎么了?她那话说的是不怎么好听,可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说点不中听的话你也不能跟她认真啊!”她在屋子里如坐针毡,一方面认为吴老爷教训孩子她不能拦着跟他唱反调,一方面又害怕吴二姐那老鼠大的胆子让他给吓出个好歹来,说来也怪,这个二丫头有时说话能吓死个人,可有时她或者吴老爷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把她的脸给吓白,倒好像跟他们认生似的。
吴老爷倒是放松的长出一口气,由着吴冯氏服侍他脱了衣裳洗漱后躺到chuáng上,他抱着吴冯氏望着帐子顶说:“……你还记不记得六七年前吴九斤哥俩的事?”
吴冯氏奇道:“……你怎么想起了他们兄弟俩?”
吴九斤的爹是个木匠,手艺还行,十里八乡数得上,算是挣下了份不算小的家业,家里前后盖了五六间大屋,镇上还开了间棺材铺,吴九斤的爹闭眼时村里人都说他可算是给儿子留下了不少钱。这话不假,连铺子带房子,怎么着也值个一二百两银子。
吴九斤有个弟弟,兄弟两人差一岁,九斤是哥哥,按理说这家里的房子和铺子都是他的,弟弟当年成亲吴九斤的爹给他盖了间大屋还给了他五十两银子。爹一去世,刚埋了吴九斤的弟弟吵着要分家,吴九斤不肯,弟弟就说当年娘跟爹说好的,这房子他虽只占一间,可镇上的铺子他有一半,地里的田他也有一半。要是按他这么说,吴九斤生生要舍去一半的家业,他自己老婆孩子一大堆,当然不愿意,两兄弟闹到族里,族里老人判来判去,因为吴九斤的爹死前没说,当时守在chuáng前屋后等他闭眼的七八个亲戚没一个人听老爷子有这个打算,于是吴九斤的弟弟就没得他说的那份东西。
吴九斤想着都是一个娘生的亲兄弟,铺子的一半不能给他,给个三分还是行的,于是跟自家的婆娘吵了半年,硬是分出三分的利给弟弟。
村里人都说九斤是个厚道人。
可三个月后,九斤铺子里买出去的棺材出事了,办丧事的人家抬着棺材往地里埋时,棺材的底散架了,人掉出来了,围了一圈的孝子贤孙看着自己家的老人乱七八糟摔在土坑里,当时就炸了,一百多人涌到棺材铺里砸了个稀巴烂,店里的小工头都让人开了瓢。这群人又跑到吴九斤家把他的媳妇孩子打了一顿,九斤的媳妇在人走后把孩子送到邻居家回去就上了吊,半个月后吴九斤带着买回的木材回到家人都臭了,他还没来得及哭就被衙差给绑到了县大堂,三十棒杀威棍打下来,有出气没进气,问什么讲什么。县太爷接了那个丧家的状纸,拿了吴九斤问案,三问两不问就把他弟弟问出来了,又抓来店里雇的小工问,又把弟弟的一家子都提过来,案qíng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