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尘想要转开自己的目光却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觉得一阵心慌,无数被按压下的记忆奔涌而上,冲入她的脑海之中,连收都收不回来。
他的目光依旧温润如海,就像冬日里的一条围巾,在最冰冷的时候环绕上她的脖颈。
而此刻,这条围巾却死死扣住了她的咽喉般,让她呼吸不得。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被挤压得支离破碎!
林润安说了什么,米尘完全听不进去了。
她只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手指尖不住地颤抖。她起身离席,几乎是冲出了演播厅。
呼吸越来越困难,米尘láng狈地摔倒在地,双手甚至没有力量撑住自己的身体。
她睁大了眼睛,泪水掉落下来。
用力扣住自己的咽喉,她有一种要用刀把喉咙破开的冲动!
她这才明白,这种窒息感不是来自林润安,她早就收拾好了对林润安所有的期待与少女心境,她早就不能动摇她了!
真正让她如此难受的原因只有一个——她过敏了!
她必须回去化妆间把药找出来。她试着爬起身,却没有丝毫力气再度摔倒下去。
好想大声呼叫,可是却喊不出声来。
远处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聊天,完全没有留意到她。米尘用力地拍打着墙壁,可他们几个却仍旧在聊天,而且越聊声音越响。
没有人注意到她吗?她就要这样挂掉了吗?
她不想,她真的不想!
求求你们转过脸来!求求你们看见我!
那一刻,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许多的东西,她想要抓住的,以及努力到最后都未曾触及的……
她的母亲站在时装周上自信而知xing的笑容;她坐在林润安的单车架上,将耳朵贴在他的背上,听着他一声一声犹如海风般的呼吸;她和安塞尔在万圣节的夜晚躺在chuáng上偷偷把藏在枕头里的糖果拿出来吃;她推开那扇化妆室的门,眼帘缓缓掠起的白意涵;还有……还有……
“米尘!”冰凉而富有力度的声音划破了空气。
有人来到了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扶了起来。他的力量大到不可抗拒,她宛若瞬间被他从泥沼中拖拽而起。
是厉墨钧!
米尘没有想到他送完笔刷之后竟然没有走,而且还一直待在演播厅外。
“你怎么了!”厉墨钧托住她的后心,成为她所有的支撑。米尘的脸色完全变了,额头上满是汗水,嘴唇也开始发白,喉咙就似被掐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花生……花生过敏……”米尘用力从齿fèng间挤出这几个字。
“你的药呢!”
米尘傻住了,她第一次在厉墨钧的眼睛里看见一种非同寻常的qíng绪。
近乎惊恐的,整个世界摇摇yù坠,即将崩裂开来。
“包……”
她的包在化妆间里。
厉墨钧没有一个字的废话,一把将她抱起,冲了出去。
工作人员惊讶的目光一一掠过,米尘什么都听不到,除了厉墨钧胸膛的起伏以及海cháo般汹涌的心跳。
她的身体随着他的奔跑而颠沛,她的手指拽紧了他的衣领,已经支离破碎的世界里,她看见的只有厉墨钧的下巴。
化妆间上了锁,钥匙在连萧那里。
厉墨钧不说二话,一脚将门猛地踹开。他将米尘放在沙发上,拎过米尘的包,从里面找到了一个小药瓶。
拧开盖子,他看向标签,门外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一次两片,快点!”
米尘已经快要窒息了,厉墨钧赶紧到了两片药,喂米尘喝了下去。
男人快步走了过来,从米尘的包里取出另一个药剂,来到米尘的身边坐下,十分熟练地摇了摇喷雾,喷入米尘的咽喉。
空气一点一点涌入,死亡濒临的威胁感缓缓散去,米尘看着明晃晃的天花板,眼角的泪水未gān。
劫后余生,她看向手中仍旧拿着喷雾的男子,对方的眉头死死地皱着,就与小时候那次她对花生酱感到好奇忍不住尝试了一点引发过敏时候一样。
他依然关心着她,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到现在,至今未曾改变。
“……海文。”米尘轻唤了一声林润安的英文名。
曾经他将她世界撑得满满的,如今再次见到他,米尘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林润安侧过头,对站立在一旁的厉墨钧十分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不需要。”厉墨钧看向米尘,手掌覆上她的额头,“对花生过敏,你应该对身边的人说明。”
米尘低下头来,厉墨钧的掌心带着微微的凉意。米尘记得他的手和他的xing格不同,一向很暖。如今这么凉,是被她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