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飞轻笑了一声:“吃顿鞭子算什么?你要是想要,我把命都给你。不过,我这条命还是没能给你。那个时候我把你往后放了。”
曹恩凡忙说:“童大哥,我不算什么,你是对的。”
“丢了命的不止我一个,好在最后打赢了。恩凡,你要好好活着,才不枉我拼了一条命。”
“嗯。”曹恩凡不觉得眼前的童飞已经不在了,仍然闲话家常一般与他聊天,同往常一样被他的气势压着,不知如何措辞。
“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曹恩凡顿时有些恍惚,这话童飞似乎在别处也问过。曹恩凡抬头看童飞,他的脸变得模糊不清,康爷爷的院子也在颤抖,花架上的花朵零零落落散了满天。
“我……他……”曹恩凡说不出来,好像有人捂住了他的嘴。慢慢地,画面恢复了平静。
童飞说:“不管怎样,他要是对你不好,你要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曹恩凡的心跳平复,点头说:“童大哥,你放心,他会对我好的。”
“只是你说我可不信,我得去问问他。”童飞说完,起身要走。
曹恩凡正要去追,忽听一声枪响。童飞的身影爆出一阵血光,人应声倒下。曹恩凡冲过去,见到他背上左侧有个枪眼,血正汩汩地涌出来。
“童大哥!”
曹恩凡从chuáng上猛地坐起来,心脏狂跳。严天佐也醒了,抱着他的肩膀问他怎么了。
曹恩凡的脑中滑过一串字,他以为阵亡通知上死亡原因那一行他没有看到,其实他看到了:心脏部位中弹。
“恩凡?做恶梦了?”
他回头木然地看着严天佐,而后摇摇头:“没有,没事儿。睡吧。”说完,便躺了下去,转身背对着严天佐。
许久,他没有睡着,听到严天佐在身后小声说:“梦到童飞了?”
“嗯。”
严天佐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他不放心我。”
曹恩凡动了动,严天佐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接着说:“我跟你说我也梦到了他,你信吗?”
曹恩凡不语。
“他让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好,不许欺负你,要好好照顾你,你要是在我这儿受了一点儿委屈,他不会放过我的。”
曹恩凡终于没忍住,翻过身来,看着严天佐。严天佐笑着看看他,说:“我对他发誓,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不会像他那样走在你前面。我要等你跟我都七老八十了,给你养老送终,然后再跟你走。”
严天佐翻身面对曹恩凡,把人搂在怀里,在他耳边细声细语:“然后童飞说,他信我,他也会帮我,他不仅不生我的气,还说你选对了人,他会祝福我们的。之后,他就走了。”
曹恩凡把头埋在严天佐的肩膀,流着眼泪。天佐的怀抱很温暖,此时更像有着加倍的温度。曹恩凡自问何德何能,能让世上有两个人这样爱他,这样生死不弃。
严天佐的肩头湿热,他不再说话像哄孩子一样,拍着曹恩凡的背,直到再次睡去。
几天之后,八爷正式走马上任,成为日伪政府省级高官的消息发布在各大报刊之上。八爷成了千夫所指的汉jian,门下一大部分人跟着八爷离开了上海,去了苏州。剩下的不甘为日本人做事的,也因为八爷受到牵连,在帮内被人瞧不起,日子不甚好过。
叶培峰找过严天佑,希望他能用自己曾经积累的声名,将这部分没有跟着八爷的人招揽过来,一起为杜先生做事。严天佑自然是答应了,此时对于他来说,没有比杜先生更合适的靠山了。他人虽不在上海,但追根究底,再往后至少还有国民政府作保。不想做汉jian投靠日本人,这是唯一的选择。
☆、因此上打子仇怀恨在心
严天佑答应了叶培峰的jiāo代的事qíng,难免要往返于华界与租界之间,联系那些由于种种原因没有继续跟着八爷的门人。这事qíng,他一个人担下了,严天佐和曹恩凡说过想要帮忙一起行动,可是严天佑却觉得这事儿跟他们关系不大。跟着八爷的十几年间,虽然说是兄弟二人一同为八爷效力,但积累的人脉和靠处理大事小qíng攒下的声名,其实都是严天佑一个人的,说白了,和严天佐的关系不大。说服同门这件事qíng,自然也是严天佑出面更好办些。
但这些看在严天佐眼里,总觉得是哥哥在不知不觉中变了xing子。自从他去北平救回自己开始,这种变化就一点点产生了,直到那次在八爷厅下亲手打了严天佐。自那以后,严天佑很多事qíng,都不再过多和别人商量,能自己去做的大都不声不响去做了,最多带上小淞处理些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