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一个西装打扮的人走了出来,问:“哪位是康锡哩家大爷爷?”
曹恩凡搀着康爷爷走到那人跟前,说:“这位就是。”
那人很客气,躬身给康爷爷问了声好,说:“老爷子里面请。我们陈午阳陈先生恭候多时了。”
严天佐眉毛一动,看着那人。
康爷爷进去,那人回头看曹恩凡和他身边的严天佐:“您二位,是一起的?”
曹恩凡摇头:“邻居,碰上的。”
那人客客气气地点点头,没再多问便进去了。
严天佐拉过曹恩凡的手说:“恩凡,这戏咱不看了。”说着就要往外跑。
曹恩凡一头雾水,这康爷爷岁数大了闹脾气,严天佐这犯得什么xing子?
“怎么了?好好的,说不看就不看了?”
严天佐没得可解释,看着曹恩凡。
曹恩凡用力把他往回拉说:“等你走了,我也就不看戏了,难得这么一回,怎么就不看了?再说童飞又没来。”
“不是童飞。”严天佐顿时无话,点点头:“你说的对,看!凭什么不看!”
曹恩凡无奈摇头,二人跨过门槛进了剧院。
☆、你要老老实实听我号令
陈午阳自然是在包厢。严天佐抬头围着二楼看了一圈,没见到他,反而是看到康爷爷拄着拐杖踩着小碎步在一个包厢里坐下了,那么陈午阳不在那里也是离着不远的地方。
他心不在焉地和曹恩凡坐下,周围净是朋友相认的对话,张三李四,大爷二爷的喊着。腰后的枪冷冰冰地卡在他的腰和椅背之间,他不舒服地动了动,盯着舞台一言不发。
曹恩凡问他:“怎么了?脸色不好看。”
他转头看他,努力笑了笑说:“没事儿,人太多,有点烦。待会儿开戏了就好了。”
曹恩凡点点头也看着戏台。琴师在调弦,吱吱呀呀响了几声。这场cao琴的是着名的琴师,几声试弦儿就引得哄堂喝彩。琴师无动于衷,继续调,几声之后站起身,从下场门的幕布后面露出半个身子,藏青色的长衫垂顺,风度翩翩。接着司鼓有一搭没一搭地敲了两下,大声喊了几句。司鼓是乐队指挥,一切都要听司鼓的号令,文武场皆是如此。
严天佐也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这场面对他来说本该是令人兴奋,名角新戏这几年虽说层出不穷,但是能赶上首演的机会可不多。要是以往,他这会儿应该托关系找门路提前去看看行头扮相,然而他现在却提不起什么兴致。
“恩凡。”
“嗯?”
“西厢记你熟吗?”
曹恩凡笑说:“在天桥听说书的说过,偶尔也听过几段大鼓书,文本没看过。”
“我也没看过。”他不安地四处瞟,瞟见二楼包厢走来个穿白西装的人。他定睛一看,果然是陈午阳。他过去跟康爷爷打了声招呼,接着招待着旁边的一个略胖些的中年男人去了前面包厢,身后跟着两三个跟班,完全一副商人生意场上jiāo际的模样。
曹恩凡见他又不说话了,便顺着他的视线往楼上看,也见了几个西装笔挺的人物,看上去和严天佐倒是有几分气质上的类似。
“怎么?认识?”
严天佐收回视线,摇头道:“不认识,看他们把康爷爷安排的怎么样?”
曹恩凡缓缓点了点头,略有迟疑地看了严天佐一眼。
哐!一声锣响,这就叫鸣锣开戏。观众席灯光骤暗,舞台金碧辉煌,照的通亮。哒哒,两声鼓点,哒哒哒,鼓点如落雨,接着京胡二胡月琴齐响。观众的世界在黑暗中退场,只剩一个如梦似幻的舞台,上演着浓缩的爱恨qíng仇。
张生念着定场诗上台,作势到了普救寺,不多时红娘崔莺莺上台。张生与崔莺莺羞涩对看,留下这惊鸿一瞥,多少缠绵痴怨便就此展开。
曹恩凡不知不觉进了戏。不由得感叹缘分奇妙,姻缘注定。虽有波折跌宕,但许多早已命定如此,心之所系,便是躲也躲不开。若是良缘,老天自会派神兵相助,譬如这红娘。想到此处,他回头看旁边的严天佐。舞台上的光只将他的眉眼鼻梁嘴唇照亮。他眉骨有些凸出,眉毛线条凌厉,双眼皮很深,像是利刀下手无悔一般刻出来的,鼻梁高挺,嘴唇略薄却显得刚毅。曹恩凡心头悸动,耳后开始发热,他想凑过去吻他的脸。
想起上次,也是在昏暗的戏院里,严天佐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却猝不及防地被他咬了耳朵。曹恩凡脸红着又盯着严天佐看,耳边张生唱道:“若与他能成美眷,胜似瑶池做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