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脚走,你后脚就跟来了。丰台也去了,通州堂口也问到了。你说我什么意思?”
严天佐右胳膊绷紧,时刻准备着去腰后摸枪,脸上却仍然堆着笑。“来了北平当然到处看看。拜见通州堂口不过是想着借点门内庇护罢了,毕竟不是自己地界。”
“哦?是这么说的?”
严天佐不理陈午阳话头,话锋一转问:“午阳哥,快到戏核儿了,回去吧。有话回来说,别耽误了看戏。”严天佐伸手拉门,额前骤然冰冷,却是前面那人神速回身,冷硬枪管已经顶上了他的额头。
陈午阳继续抽着烟,不看严天佐,漠然说道:“戏核儿留给你那相好的看吧。现在你老老实实把话说明白了。”
唱罢了四海求凰,传过了相思信笺,且看那君子逾墙而来。曹恩凡无心看戏,越想越不对,gān脆起身寻了出来。
哈尔飞门外车水马龙,香烟凉糖叫卖声不断,他使上功夫,钻进胡同乱奔乱找,忽在一胡同儿深处,看到了一辆汽车,里面恍恍惚惚有道白色身影。他溜着墙根踅了过去。
“八爷早就在查你了,”严天佐头顶着枪管,浑身都凉透了,“我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看看你是不是和日本人搞什么勾当。”
“看出什么来了?”
“知道你给日本人运送军需。”
一声闷响,驾驶位那边车门dòng开,一道黑影抓过持枪得手,旋即“砰砰”两声枪响。严天佐来不及反应,只听曹恩凡大喊:“天佐,跑!”
严天佐推开车门头也不回没命地跑了出去。
童飞走上哈尔飞二楼,坐到了他姥爷身边,随口问:“演到哪儿了?”
康爷爷端着茶水哆哆嗦嗦地喝了一口,朝他外孙子哼了一声:“这没脸没皮的小子到人家偷人去了。”
童飞笑着摇摇头,端起一杯茶喝了。
台上一身明艳袄裙的红娘手持一副棋盘,对着那张生号令起来。
“叫张生隐藏在棋盘之下,我步步行来你步步爬……”
戏院外,黑dòngdòng地胡同儿里,严天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两腿发软。
☆、在花园跳粉墙心惊气坏
童飞这边屁股还没坐稳,后面就噔噔噔地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正赶上张生念白,这突兀的声响听的人一阵心慌。童飞咽下一口茶,嘴里啧了一声,不耐烦地回头,见他手下一名小警察气喘吁吁地上来,两脚跟碰的响亮,敬了礼说:“队长,南边胡同里有枪响!”
童飞放下杯倏地站了起来,朝前面包厢望去,没见陈午阳,只看到一个穿浅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有些焦虑地坐着,三个黑西装男人保护在一旁。“陈午阳呢?”
手下说:“没……没见着。”
童飞心道不好。他去哈尔飞坐了不过两分钟,还被亲姥爷损了一通,转眼又出事儿了。他跟那小警察说:“快去把石田保护起来。”小警察点头,转身要去叫人。“别,”童飞拦住他,“你在这守着,我下楼叫人上来,你们直接带石田回使馆区。石田胆小,别吓坏他。”
“小子!你又惹什么祸了。”康爷爷举起拐杖,朝着童飞的屁股一下下拍打。
童飞淡漠地说:“看您戏吧,这儿没您事儿。”说完,使了个眼色,小警察跑去前头包厢冲石田启一郎敬礼,童飞一径下了楼。
戏院外刚刚布好警备,得知陈午阳今天要带日本外务省经济局的石田启一郎来看戏,童飞特意在哈尔飞周围加qiáng了巡值警力。前两天送走去南京的是经济局局长,因为差点被暗杀,才调去了南京,此去其实也是为了加qiáng与国民政府的往来。接替来的石田知道暗杀一事,到了北平后一直坐卧不安,但又不得不与陈午阳之流应酬。陈午阳知道这点,特意托了童飞严密警力,才好说歹说把石田请了出来。然而,就这么心神稍定的工夫就有人开枪了,陈午阳居然还甩了石田不知道跑到哪去。万一出了什么事,童飞可不想收拾这烂摊子。
童飞握着枪越想越气,立刻分配了一部分警力去护送石田回家,自己带了五个人朝南边胡同追来,剩下的人留岗,别再被人声东击西了。
曹恩凡并未与那持枪的人缠斗,一拧他腕子,卸了枪,用肘砸他眼眶,不等陈午阳动作,甩了车门就朝严天佐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严天佐穿着皮鞋,跑不快,声音还大,不消片刻便被曹恩凡循声追上来。
“恩凡!”严天佐缓下步子喘着叫他,被曹恩凡扯进一个漆黑的岔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