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淞才明白,唯唯诺诺说:“那不还了。”
严天佐醒来,已经在火车站候车大厅里了,身边的严天佑已经换上了便服。他头发剪得很短,脸上有些胡茬,宽肩长腿很俊朗很显眼,却不斯文,像个莽夫,乍一看会以为是个当兵的。眼下明摆着是累了,正倚在一旁打盹儿。
“二哥你醒啦。”旁边衣冠整齐的年轻人笑着问严天佐。
“小淞?你也来了。”
“大哥叫我跟来的。”小淞笑笑,“二哥你歇着,一会儿就要上车了。”
这边说着,严天佑睁开眼,坐直了,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都有很多事qíng想问对方,却知道不是时候,gān脆都没说话。没多久上了火车。车厢里空dàngdàng,尤其卧铺车厢,更是没几个人。三人坐在一张铺上,都很是疲惫。
严天佐坐在最里面,倚着窗框,他想起来北平的一路上,他都盼着晚点到,现在恨不得觑个机会,跑下车去。
“陈午阳死定了。”严天佑忽然说。
“为什么?”小淞接过话来问。
严天佑却是在对严天佐说:“你身上没枪对吧。那个日本人身上中的子弹是他手下枪里she出来的。不过不知道陈午阳背后的势力会如何活动,当局为了稳住日本一定会定一个人的罪,说不好会把你俩全都枪毙,你逃了,他就必死无疑了。至于怎么搅上这个日本人的,回上海你再跟我说。”
严天佐不说话,看着窗外。汽笛鸣叫,火车开动,他的头跟窗户之间,因为颠簸轻轻撞着。站台上,送亲朋好友的人在不停地挥手,有的乘客还把手伸出窗户,跟送别的人握着。他们之间不停地千叮万嘱,依依不舍。
“我得回来。”严天佐自言自语。
严天佑斜睨他一眼:“牢里那个,是你在北平找的姘头?”他冷哼一声,解开两颗衣扣,“我说你怎么从来不□□宿jì的,连舞都不怎么跳,我还真不知道我亲弟弟喜欢男的。”
严天佐全然没有听见严天佑的话。心里若隐若现地浮现出他来北平听的第一场戏,那天有一出《状元媒》。他闭上眼睛,耳畔萦绕着柴郡主甜润的嗓音,唱道那句“乱军中多亏他救我回还”,严天佐猛然惊醒,痴痴地念道:“我该把他救出来的。”
新闻会开完,日本大使又去了北平政府谈判,说不定过不了三五天,日本兵就要进北平城了。
警局里丢了犯人,已经乱成一锅,一共就十来个警察也不敢乱动,等到廖正恺回来的时候,严天佐已经走了大半天了。
廖正恺坐在办公室里一根根抽烟,童飞和那天提审严天佐的警察站在他面前,端着警帽不说话。
“huáng朗,把巡警队的三队四队五队都调派给你安排,然后带着你们刑侦队,出去查查,悄悄查。”
“是!”名叫huáng朗的警察鞋跟一碰,满面得色,戴上警帽出去了。
等huáng朗脚步声渐远,廖正恺又对童飞说:“你发小儿没走。”
童飞低着头:“他们其实没多熟,我发小儿心眼实,被那小子拖累了。”
廖正恺熄了烟,随手又点上一根。“现在怎么办?”
童飞不敢乱说。
“没什么,你说说,我也好开开窍。”
“必须要给石田偿命。南京那边已经出面了,再闹出来嫌犯越狱的事儿,我们没法收场。”
廖正恺点点头:“日本兵是肯定要进城了。”一根烟抽完,廖正恺把他摁进烟缸。“去看看你发小儿吧。”
“谢谢局长。”童飞转身要走,又被廖正恺叫住。
“小童,后面的事儿,自己知点趣儿。”
“是,局长。”这意思,是让童飞自己辞职了。
童飞出来没直接去看曹恩凡,先出了警局,准备买点吃的,结果看到警局门口有个壮实的小伙子,探头探脑往里看。童飞觉得眼熟,想起来是在天桥和曹恩凡一起搭伙卖艺的人,便走了过去。
“gān什么?”
章晋平一愣,认出了童飞:“你是恩凡的朋友?”
“你找他?”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他快十天没见人影了,也不在家。我想进去报警,可巧碰上你,你能帮我找他吗?”
童飞打量着他,有点不可思议:“出了那么大事儿,你不知道?”
章晋平听到这话吓了一哆嗦,拉着童飞问:“恩凡他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童飞甩开他的手:“他没什么事儿,你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