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是家bào狂?”温雅丽愣住。
“越陵上次受那么重的伤是你爸打的?你爸一个成年人打一个未成年孩子?”陆达庚寒声问。
苏靖远点了点头,喉咙酸堵,眼眶涩疼得泪水也流不出来,许久,低低道:“叔叔阿姨,对不起,原谅我一直瞒着您们。”
他哽咽着,嘶哑着嗓子说他从六岁起至遇到陆越陵以前的生活。
说他的绝望,说他被同学嘲弄的痛苦,说陆越陵把他从深渊拉出来的感激。
惨淡的九年浓缩成几句话,在静默中沉重地落幕,墙上挂钟嘀嗒嘀嗒响着,时间过得很慢,又似乎很快,十多分钟后,陆达庚率先打破了沉默。
“带我们去你家,我跟你父亲谈谈。”他说,带头往外走。
“爸……”陆越陵喊,苏靖远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让他说下去。
“我带叔叔去。”他低声说,睫毛轻轻眨动,唇角往一旁挑了挑。
他要说什么?
粗心大意的陆越陵有时也很细心,陆越陵怔了一下,明白过来。
惹他妈生气的后果是苏靖远会被送走。
“妈,对不起,刚才我一想起苏靖远回去又要挨他爸打,冲动bào躁,请你原谅。”
他朝温雅丽深鞠躬,又狠抽自己一巴掌。
儿子刚才只是正义感作崇,不是忤逆不孝。
温雅丽被苏靖远的遭遇震呆了,不那么生气了。
“走吧,一起去。”
跟在陆达庚后面往外走。
陆达庚开车,温雅丽坐副座,苏靖远和陆越陵坐后面。
年关在即,马路上充满喜气洋洋的气息,路旁绿化树缠着彩灯,如火树银花。
陆达庚拧开了空调,暖风嘶嘶chuī着,通风口扎着的红绸随风舞动。
苏靖远僵僵坐着,脑袋钝钝的不会思想,周身冰凉。
陆越陵温热的大手朝他探过来握住他的手,苏靖远僵冷的身体渐渐暖和过来。
不怕的,陆越陵不会丢下自己不管。
即使陆达庚和温雅丽不要他了,他还有陆越陵。
苏靖远渐渐冷静下来。
看惯了陆家居住的小区的风光,再回来自己家,闻着空气中阵阵恶臭,苏靖远几yù作呕。
“小远,你先上去。”陆达庚说,qiáng硬的不容抗拒的口气。
——爸,苏靖远他爸可混蛋了,会打苏靖远的,我得陪着他。
陆越陵冲到唇边的话没有说出来。
苏靖远轻挠他的手。
如羽毛在掌心拔动,带出细细的麻,软软的痒。
血流往脑袋涌,耳朵里嗡嗡作响,陆越陵被qiáng烈的刺激吓得身体抖颤。
苏靖远下车了,车门啪一声关上,陆越陵他呆呆坐着,他想跟着下车,可是双腿沉得灌了铅一般抬不起来。
苏靖远进了楼dòng上楼,陆达庚和温雅丽跟了过去。
陆越陵一只手抓着驾座靠背,一只手颤抖着攥住头发,qiáng迫自己不往下面探去。
chapter14
楼dòng声控灯亮了又熄了,隐约传来谩骂声,又极快消失,十几分钟后,陆达庚和温雅丽苏靖远三个人先后从楼dòng走了出来。
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来,暗huáng的灯光下,苏靖远的脸庞格外苍白,明明很年轻,过了新年才十六岁,看起来却像垂暮老人,疲惫不堪,比以前看到的怯懦虚弱的样子让陆越陵更感沉重窒息。
“爸,你不相信我说的是不是?现在信了吧?”陆越陵愤愤说,冲下汽车迎了上去。
“爸不是不相信你,他毕竟是小远的父亲,我们家要留下小远,得跟他见面谈一下。”陆达庚揉了揉眉心。
“那现在谈成什么样了?”陆越陵迫切地问。
“小远的爸爸说,我们愿意养就养,小远的死活他不关心,小远以后永远不回来更好。”陆达庚叹道。
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居然是一个做父亲的人说出口的。
“世上居然有这样的父亲,简直不是人。”温雅丽眼眶发红,摸了摸苏靖远脑袋,温声说:“小远,放心吧,以后阿姨和叔叔就算不要越陵,也不会抛弃你。”
这么说,就是答应留下苏靖远在他家了。
陆越陵咧开嘴笑,拉起苏靖远的手摇了摇。
苏靖远回握住他的手,抓得很紧。
死里逃生,整个人恍恍惚惚,明明脚踩着实地,却觉得随时会踩空,然后跌进深渊,万劫不复,只有抓着陆越陵,感受着他有力的手掌带来的温暖,才能不张惶害怕。
汽车调头往陆家开,暖气开得很足,苏靖远眼皮沉重,惊吓过后,身体如被qiáng台风摔打过似,疼痛乏力,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