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非说:“他都快六岁了,也不小了,就是个头太小,真得好好给他补补身体。”
“他补的还少,这些天给你炖的汤,哪次他不跟着喝,喝了这么久,也没见他长个,连胖一点都没有。”
壮壮听了就说:“有人长的晚啊……”
宋安非听了笑着说:“对啊,我们壮壮,以后会跟他爹一样高大威猛。”
陆啸昆觉得这是在变相地夸自己,居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脱了鞋,要上chuáng,宋安非却问道:“洗脚了么?”
陆啸昆摇头:“我昨天才洗的。”
“所以呢?”
“冬天天冷,没出脚汗……”
他说着还抬起脚,作势闻了闻。
宋安非就说:“那也得洗一下,随便洗洗也行,养成习惯。”
他说着把壮壮捞起来:“你也跟着你爹一起洗。”
壮壮跟陆啸昆一样,不爱洗脚,皱着眉头坐在chuáng边,说:“我的脚很香。”
“洗了会更香,”宋安非说:“你别学你爹糙汉子,小孩子gāngān净净,才有更多人喜欢呢,你看你王叔叔,是不是很gān净?”
壮壮一听立即点头:“我也要像王叔叔那样。”
但是旁边的陆啸昆一听,就不高兴了。
“王通不gān活,整天打扮的风流倜傥勾搭女人,学他gān什么?”他说:“庄稼人就该有庄稼人的样子。”
语气颇有几分不屑的样子。
宋安非说:“王通这人怎么样,姑且不做评论,但他爱gān净讲卫生,这确实是优点啊,你看他,头发衣服,虽然未必时髦,但都gāngān净净的透着慡利。庄稼人怎么了,庄稼人就不爱gān净了?”
陆啸昆就不再说话,打了热水,在那泡脚,又把壮壮抱了过来,坐在自己腿上,问说:“你喜欢你爹多,还是喜欢王叔叔多?”
这问题问的奇怪,这不是很明显的么。
果然,壮壮回答说:“喜欢爹多一点。”
“还算没白疼你,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庄稼人,别学你王叔花里胡哨的,中看不中用。”
宋安非听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洗完了脚,壮壮就爬回来钻进了被窝里。宋安非病好了之后,就叫陆啸昆把炕别再烧那么热,如今屋子里温温的,裹着被子刚刚好。陆啸昆上了炕,身体却挨着炕沿,平躺下来。
“把灯chuī了吧。”宋安非说。
陆啸昆就半起身,将烛火chuī灭。屋子里一下子黑暗下来,外头连月光都没有,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们并不能立即就入睡,于是宋安非就问道:“今年下了这么大的雪,来年会有好收成吧?”
陆啸昆“嗯”了一声,却没有说别的。
宋安非就又问:“路上积雪那么多,肯定不好走,等到天晴了回暖,雪一融化,那就更不好走了。”
陆啸昆还是“嗯”了一声。
宋安非有些意兴阑珊,还有些微微的窘迫。两个人挨得近,肩膀靠着肩膀,稍微一扭头,就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很熟悉的味道,很久违的味道,很迷人的味道。
这是什么味道,他竟然说不清,或许是男人身体的香味,或者其他。
“这雪也不知道能下多久。”宋安非说:“等到雪停了,我也出去转转,都闷坏了。”
“嗯。”
“你怎么老是嗯,不想跟我说话?”
“没有,没有,”陆啸昆停顿了一下,说:“我只是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
“就随便聊啊,说什么都行,聊天不都是这样么。你以前跟壮壮他妈,都聊什么?”
提到以前的老婆,陆啸昆似乎有些尴尬窘迫:“也没什么说的,我们都是庄稼人,不如你见多识广,懂的东西多……”
“那是会说什么?”
陆啸昆好像被他bī的无路可退,只好说:“也就是庄稼活,孩子的事儿,或者是亲戚的一些琐碎小事。”
末了了,他补了一句:“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宋安非在黑暗中微微笑出声来,问说:“你现在,还会想起她么?”
“偶尔吧,”陆啸昆说:“她对我还挺好的,可惜我命不好,克死了她。”
宋安非听了,沉默下来。至于陆啸昆克妻与否,他也不好说。他只能说:“以后会好起来的。壮壮很懂事。”
陆啸昆又是“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