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忙爬起来:“我……”
袁城挥挥手,阻止了他。
“我能理解你的愤怒,”袁城说,“你弟弟当年表达得比你qiáng烈多了。”
袁骓张口结舌的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从小被当做袁家唯一的嫡子,长了这么多年,一直被人明里暗里的称作太子。虽然后来你弟弟也被列入族谱,但是所有人都坚信你才是最后的继承人,这两年来当面尊你一句太子爷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几乎在我面前,都一点也不知道避讳。”
袁骓一惊,紧接着心里悄然泛起一点寒气。
清朝康熙立太子,满朝文武当着皇帝的面官八皇子叫太子,惹得皇帝大为光火,直接把这位“民心所向”的儿子给圈了。袁骓早年在老师傅手下接受家族教育,所有长辈都对他耳提面命:千万仗着自己是嫡子,就在你父亲面前摆出一副继承人的款儿!
没有哪个上位者能容忍自己有个民心所向、大势所趋的好儿子!
“我没有让他们……”
袁城摇摇头:“我知道你没有让他们那样叫你。他们只是认为你铁定能继承袁家,认为我死以后,你是唯一的掌门人。”
袁骓慌忙道:“我没有这样想……”
“不论你有没有这样想,都阻止不了别人这么认为。”袁城阻止了大儿子的辩解,声调淡淡的,“就算我没有明确立下由你担任继承人的遗嘱,在别人眼里,你也照样是太子——只不过是暂时无冕的而已。”
袁骓紧张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袁骓,”袁城低声道,“我也不想否认,我跟你弟弟的事qíng的确有,并且也会一直持续下去。——我只问你一句话!”
听到“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袁骓差点又跳起来,但是紧接着袁城那罕见的态度把他镇住了,只能僵立在那里听着。
袁城居高临下的盯着大儿子,一字一顿的道:“我只想问你——这个无冕的太子,你还要不要继续当了?”
朗白回到他那座小院子的时候,进门就看见一个挺拔劲瘦的背影站在花丛间,仰头嗅那盛开的月季。
——那是李明羽。
朗白愣了一下,随即悄没声息的退回到大门之外,又状若无意的咳嗽了一声,故意踩着重重的脚步走进来。
果然再进来的时候,只见李明羽已经站在树下,离玫瑰花篱有几步之遥,表qíng一如既往的冷静平淡。
袁城曾经评价李明羽,说他像一台双核电脑多过于像个人。不论任何时候看李明羽,他都是清肃严整、不苟言笑的,就像终年工作的jīng密电脑一般,冷静、镇定、算无遗策。
李明羽就像一潭深水,从来不起半点波澜。
等在主人家的院子里,抬头轻嗅枝头艳丽月季花,以至于到有些忘神的地步——那在李明羽看来,简直就是失态了。
朗白故作浑然不觉,只微笑着走过去:“参谋长也来了,怎么不让人通报一下?我刚才有点事,耽搁了一下,参谋长千万不要怪罪于我。”
李明羽摇摇头:“不要放在心上。是我一个人来的,特地不让别人通报。”
他们两人并肩往房里走去,青石板道被霜气熏染,踩在脚下,发出细微水浸的声音。天色这样的暗,这样近的距离之下,都看不清对方的脸色,只听朗白笑了一声,说:“今天也是真巧,我一个不小心,把未来的大嫂给伤着了……刚才在父亲的书房里给我大哥赔罪呢。”
“尊少夫人如何了?”
“看样子是能救回来的吧——就是我大哥生气了,所以刚才颇费了点功夫。”
他们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只听朗白又咳了一声,轻轻地道:“恐怕我父亲这回……是真的想扶我大哥上位了……”
李明羽“哦”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这跟你打伤尊少夫人的事qíng有关系吗?”
朗白不好直说,只敷衍道:“我父亲有时候也要顾及一下嫡生长子的qíng绪的。”
当然要顾及——袁城这种事qíng,玩了个普通小男孩儿没什么,qiáng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这就有点过分了!就算袁城自己豁出去,袁家也还要脸呢!为了平复袁骓的qíng绪,同时也迫使袁骓以后守口如瓶,袁城这次十有八九会用金光万丈的太子之位来安抚愤怒的长子。
就算跟李明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朗白也无法亲口告诉他袁城和自己之间的yīn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