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博接都没接,心如止水,任凭他们起了一会哄,视若无睹地走了。
谁知从那以后,工作室每周末都会收到一束花,有时候是玫瑰,有时候是康乃馨,十分随xing。
蒋博心里隐约知道是谁,却一直没有回应。
直到大半年后,有一天,花没了。
江晓媛把楼道翻了个底朝天,没找到花,差点去把钟点工和保安挨个问遍,被蒋太后赶走了。
没有谁会一直等谁,何况他被继母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中泼硫酸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在当地稍微一划拉就有十来个版本,传说有多不堪,不用亲耳去听,心里也能猜得到。岳宁川又不聋,难道不会去打听吗?
蒋老师早就决定和工作室结婚了,然而大概是习惯作祟,突然之间,心里还是有一点失落,他自嘲地开车回家,心想:“果然是人xing本贱。”
然而刚开进小区,却发现他的车位被人占了。
蒋博一愣,刚想鸣笛提示,那车里的人却走了出来。
岳宁川洗净铅华,素面朝天,眼角依稀已经有了皱纹,失去了修容粉和腮红的脸色也显得失了几分血色,可是洗得发白的衬衫与垂在胸口的长辫子却依稀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样子。
她似乎有些局促,化妆化惯了的人素面朝天出门都不免有些局促,然而还是迈开脚步,走到了蒋博面前。
有一些时光,怎能让它在伤口中溃烂腐朽呢?
也许总有一些人,足够敏锐,能明察秋毫,还恰好能找到一条通过他心里铜墙铁壁的路吧?
被凉水塞了许多年牙的人,难道就没有机会走运一次么?
番外 三 祁先生的奋武
江晓媛算是半个艺术工作者,等到工作室归入正规之后,她甚至成了五分之三个艺术工作者——周末她还偶尔会画一些油画贴在网上,攒了一堆小众兴趣圈的朋友。
搞艺术的,十个有八个有拖延症,还有一个是生活习惯紊乱晚睡综合症。
江晓媛那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行动力注定了她不可能是个拖延症,因此只好罹患后者。
祁连经过了缜密的观察和十足的耐心,逐渐养成了如下的生活习惯:每天早晨,他起chuáng晨练完毕,将自己收拾停当,就打开门,坐在玄关里的换鞋凳子上用手机刷新闻,听见对门有动静,他就默默地跟出来——这个时候,江晓媛是注意不到他的存在的,她的魂魄飘在宇宙中某个不着边际的次元,连自己的存在也感觉不到。
江总游魂一样地晃悠出门,祁总的任务就是留神着她别被门槛绊倒,一路尾随江晓媛到小区门口那卖早餐的一条街,跟着她完全随机地排进一条队。
两人的走位十分微妙,像游魂主人牵着一条老老实实的黑背犬。
然后比如说今日江总临幸了卖煎饼的,大概就会发生如下对话。
老板:“摊几个?”
江晓媛:“……”
祁连:“三个,一个不要葱花,一个不要辣椒,还有一个放俩jī蛋,再加三碗豆浆。”
老板:“好嘞,一共十六!”
祁连就默默地掏钱挑豆浆,等jiāo易结束,江晓媛还在那迷茫地掰着手指算数。
老板收了钱,双手如飞,一分钟一个煎饼,绝不让客人久等,三分钟以后就完成了实物jiāo割,祁连自己拎走一个,挂在江晓媛手上两个,拍拍她的头:“走了。”
江晓媛如梦方醒:“哦,早!”
这样走回去,游魂主人与老实黑背的走位乾坤大挪移,变成一个长腿主人领着他蔫巴巴的小贵宾的qíng况。
等回到家里,早起的奶奶必然已经堵在门口,目光在祁连身上扫一圈,开始盘问:“你们俩碰上了呀?”
没心没肺的江晓媛说:“哦,祁总请客。”
奶奶:“……”
看在早饭的qíng分上,她老人家总不好将祁总拒之门外,只好捏着鼻子放他进来,共进早餐。
奶奶对祁连只有一个意见——就是他手腕上那作为历史遗留问题的纹身,老人家不能理解中二少年青葱岁月里“左青龙,右白虎”的审美qíng趣,在她老人家看来,汉子留长发、打耳dòng、纹纹身等等行为,基本就像女人光膀子上街一样有伤风化。
什么长相与家世、能力与才华等等,奶奶一概没有概念,她老人家对男人的要求只有一条,“老实本分”。
祁总不幸被这一条硬xing规定淘汰了。
为了啃下“老领导”这块硬骨头,祁连开始了漫长而不动声色的抗战。
幸好,在这方面,他有天然的优势——自从蒋老师退居二线,专注经营管理培训,不再接客之后,江晓媛渐渐成了工作室里挑大梁的,经常出门不在家,她实在不放心把奶奶一个人扔在家里,所以一般会在祁连那里放一把钥匙,托他方便的时候照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