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母亲雅夫人还四面走动着,翻找他穿的衣服,嘴里也念叨个不停,一时礼服的腰带又不见了,一时衣边上嵌的宝石又太细小了。
他一点儿也不愿意听,趁父亲说累了,喝一口马奶酒的工夫,偷偷倒转着木轮,悄悄地溜走了。
雅夫人看一眼门口,这才把手上的礼服放下,轻轻嗔怪道:“郁儿不爱这些事qíng,你为什么总是bī他?让他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好么?”
亭西将军也盯着门口,定定地说:
“他是将军的儿子!生下来第一天,便与安安稳稳的日子永远告别了。”
口气虽然严厉,却仿佛带着一些叹息。
雅夫人也不再说起,默默地选了一把最璀璨的宝石,一粒粒钉在礼服的袖口上。
láng曲坪的长糙,本来已经长过了腰。因观看祭祀的人们来了又去,踩倒了许多,露出藏在底下的几丛素簪花。
小亭郁把轮椅停了,呆呆地看着花丛。虎头绳见了,便自告奋勇道:“小将军,我给你采几朵花儿来。”
小亭郁“嗯”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他心里想:
“我才不要离开妺水,去其蓝的沼泽里当什么贺婚的使者!那个鱼丽公主,我根本就不认得。年纪这么大了才嫁出去,有什么好庆贺的?央轻的长老似乎很难应付,我能用什么法子,和和气气地把他说服?难道真要……动手不成?”
一时心口乱得要命,紧紧捂着也不顶用。忽然想:
“要是方宁在我身边就好了!”
一想到屈方宁,就立刻记起那天他藏在chuáng上、最后又不见了的事,虽然知道他必然是用个巧妙的法儿逃走了,但还是不很放心,总是要想:“他被屈林抓到了没有?”
几乎是同时,小王爷那懒懒的声音就在前面响起了:
“……车唯,你快点儿走行不行?”
他心头一动,拨糙望去,只听马蹄纷乱,大王子我龙必带了一群衣饰光鲜的少年,正自纵马而来。
必王子听见屈林催促,也不耐道:“车唯,你瞎了眼了?看见太阳到哪了没有?”
什方将军的嫡侄阿古拉也张开缺了两颗牙齿的嘴,附声道:“正是!你拖拖拉拉,要是误了王子练箭的时辰,郭将军怪罪起来,头一个就把你推上去!”
车唯慢吞吞地落在队尾,手里打横抱着一件物事,嘿笑道:“王子莫怒,这小美人要是你抱在怀里,也不舍得走快的。”
小亭郁仔细一看,见他怀中抱着一个人,被毯子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头长长的头发。
我龙必嗤之以鼻,道:
“这种游方的舞女,给我的女神舔脚都不配。啊,乌兰朵公主!星星在她眼前也暗淡无光,月亮也比不上她皎洁的面庞……我已发誓非她不娶,她是我心中惟一的王妃。”
他闭着眼陶醉了一会儿,一抬头,便见小亭郁的轮椅停在前边。
必王子平日只跟一些殷勤好热闹的王公子弟熟络,与这个冷冰冰的轮椅少年没甚么往来,此时也懒得去招呼,扬扬地从他身边经过,只当没有看到。
车唯正向屈林夸耀道:
“真正是个美人呐!你看这腰,啧啧,软成这样,这么折也不会断……”
屈林半闭眼睛,道:“我们家有个奴隶,腰比她软十倍,长得嘛……”睁开一只眼睛,打量他手里的人一番,又闭眼道:“……也漂亮多了。”
车唯吞了一口口水,道:“真的?”
屈林懒懒道:“骗你作甚。”忽然向小亭郁一倾身,道:“表哥,你说呢?”
小亭郁给他劈头一问,不及反应,皱眉道:“什么?”
屈林又回头对车唯道:“可惜我表哥已把他弄上了chuáng,你来得太晚了!”
车唯啧啧称奇,看向小亭郁双腿,喃喃道:“想不到小将军虽然……虽然……这档事却也不落人后,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小亭郁全不懂他们在嘀咕甚么,疑惑道:“你在说谁,方宁么?”
必王子突然转过头来,怪道:“方宁?这名字有些耳熟。”
阿古拉提醒道:“就是去年南朝使臣来时,那个……的奴隶,把南使的胆子都吓破了。”说着,做了个掏心的动作。
必王子恍然道:“是了,是那个父王赏了戒指的。你们在说什么,谁上了chuáng?”
车唯惊道:“奴隶?!……男的?”看着小亭郁,满脸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