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方宁身在半空,见脚下河水澎湃,水面映着一道雪白马影,真是生平未见之奇景。落地时,御剑揽着他微微离开马背,避开地面反震之力。追风四蹄稳稳落下,气息如常,如履平地。屈方宁大呼厉害,连忙接过鞭子,自己执驾飞了一次。他的力气比御剑差之甚远,落地时马儿两条后足都陷入水中,幸而御剑伸手提了一把,总算是有惊无险。
他过足了瘾,心痒难搔,忙忙地追问了许多问题。又问:“越影也跟它一样么?”
御剑道:“不,越影只认我一个主人。它刚来的时候,野xing难驯,谁也征服不了。我连打带骂驯了半年,总算老实了,从此死心塌地跟着我,一点儿脾气也没有。”
屈方宁啧啧赞叹,道:“下次带它一起来飞,行不行?”想那神骏照影,凌波飞渡,定是令人称羡的一件美事。
御剑道:“都随你高兴。”让他在胸口靠了一会儿。
屈方宁惬意地眯着眼睛,跟他有一搭没一搭闲扯。说到安代王的寿辰在即,屈王爷给他准备了许多千年紫灵芝云云。御剑道:“大王正值康年,这样延年益寿的大补之物,吃了未必适合。”
屈方宁倚靠着他,声音也沙沙地没甚么力气:“大王不是万岁万万岁么,还要延年益寿做什么?”
御剑道:“人到古稀,已属不易。天命难违,甚么万古长生,不过是痴人说梦。那南朝皇帝赵延,对这些神神鬼鬼的门道最是深信不疑,召了几百道士进宫给他炼制仙丹,妄想万寿无疆,得道成仙。结果宫殿烧了几座,人也落得一身怪病。”
屈方宁忆及崇化寺中所挂老君像之事,心中唾骂一句:“这个老糊涂!”问道:“活一万岁,那可有点儿难捱。为什么有人想活那么久?”
御剑道:“位高权重,享尽荣华富贵,要什么有什么,这日子过多久都不嫌长。他做皇帝的,自然想活得越久越好。”
屈方宁在他怀中仰起头,道:“你也位高权重,要什么有什么呀。”
御剑看着他:“这么说,我也该修一修长生之道了?”
屈方宁笑嘻嘻道:“你不想么?”
御剑嘴角带笑,忽然从马背稳稳落下,朝他伸出手来。
“——长生非我愿,但求达慕垂鞭。”
第18章 莫离
屈方宁尾椎一麻,一股热意直冲脊背,直是没做手脚处,几乎坐之不住。见他那只手稳稳伸向自己,面具下的深邃眼睛满含笑意,说是期待,倒更像打趣。僵硬了片刻,迟疑着把马鞭儿轻轻一甩。柔软的银白尖梢刚落入御剑掌心,尚未回拉,御剑身影一翻,已经跃到他背后,双手把他紧紧一抱,抵着他的脸颊:“这是答应我了?”
屈方宁瞬间红了脸:“没……没有答应!我是怕你……怕你……”
御剑隔着木质的面具,犹能感觉他面孔的热度,笑道:“你都拉我上马了,怎能赖账?”
屈方宁立刻反驳:“是你自己上来的!”
御剑笑出声来:“好,我自己上来的。你是心疼了,怕我下不了台,是不是?”
屈方宁又接不上了,好像说什么都不对,都是要中圈套的。晓得段数跟他差得太远,只得哼了一声,闭嘴不说了。
御剑却不肯放过他,面具下颌撞了撞他的额头:“那你今天又勾引我?”
屈方宁忍不住还嘴:“哪儿勾引你了?”
御剑道:“还敢装傻?刚才在城里,还不是勾引?”
屈方宁心里一得意,旋即正色道:“我就是系了个扣子。你还给我穿过衣服呢!”
御剑在他脸颊边低声道:“我现在更想给你脱衣服。”
屈方宁全身血气轰然一热,腰都软了,qiáng自镇定,磕巴道:“你……你想gān嘛?”
御剑指腹摩挲着他手指上的疤痕,笑意浓得几乎溢出来:“怕你累了,带你回去睡觉啊。”
屈方宁心知他指的绝对不是平时那个睡觉,但又无从反驳,只好又悻悻闭嘴,心里憋气极了。
御剑把他里里外外欺负个够本,心qíng极其舒畅。又拿过他的手,给他右手拇指戴上一物。
屈方宁一看,却是那个铁玉扳指。忆及当日,“啊”了一声。
御剑把他的手连扳指一起扣住,道:“拿着。老子送的东西,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屈方宁哼道:“还不是你不理我,不然我才舍不得……”自知失言,连忙改口道:“我火气一上来,就爱扔东西。从前我古哥惹毛了我,我能把他全副家当扔个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