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声音低了一个调:“你再摸就说不定了。”
屈方宁飞快缩手,不敢再碰了。在他怀里老实了一会儿,取了他头上的面具来戴。
御剑道:“戴着好。以后就给大哥当个小侍卫,白天喂马洗衣服,晚上陪睡觉。”
屈方宁立刻回绝:“我才不当侍卫!我要当队长,当统领,当将军!”
御剑道:“在我身边多好,天大的事我给你挡着,照顾你,保护你。”隔着面具吻了他一下:“——永远爱惜你。”
屈方宁凝望他一会儿,忽道:“我要下你的天坑了。”
御剑道:“下去gān什么?我跟巴纳参军说一声就是。你是深入叛军的小英雄,秋场大会的屈达慕,还怕我不要你?”
屈方宁认真道:“可我伯伯、哥哥他们不是英雄,也不是达慕,你不会要他们的。”
御剑顿了顿,重新打量他。
屈方宁与他对视:“我要保护他们。我会带他们出来,站在你的大麾下,让你亲手给我戴上面具。”
御剑目光有了些变化,叹息般低声道:“嗯,你说得对。大哥把你当小孩了,小看你了。”
屈方宁一下笑了出来,趴到他身上:“没——有。你顶得我痛死了……”
御剑目光中宠爱转浓,揭开面具深深吻他,把他推到chuáng上去。
永宁四年八月初六,鬼军为时六十天、惨无人道的深坑生存选拔即将开始。
大批奴隶、战俘、死囚,衣衫褴褛,瘦骨嶙峋,面带垂死之色,轮流举起双臂,褪下裤子。坑旁守卫粗略搜身,食物、药品、清水一律没收。检查完毕,守卫放下绳索,众人沿索而下。那天坑是一座方圆里许、深于百尺的巨型陨坑,崖壁灰白,直起直落,糙木不生。底下千百条裂fèng向中心一处窟窿斜斜陷落,好似一朵翻转过来的巨大蘑菇。裂fèng上白骨累累,兀鹰成群,隔着老远亦能闻到一阵浓浓腐臭。屈方宁把chūn夏衣衫裹了一身,跟随队伍徐徐前行。及沿绳索滑下坑底,仰头一望,不见天日。
他与回伯jiāo换一个眼色,心中都是一个念头:
“人命不若蝼蚁。”
巫木旗手搭凉棚,向下张望,指着坑底一个黑点大呼小叫:“将军,我看见小锡尔了!”
御剑负手立在一旁,闻言扫了一眼,道:“不是他。”
巫木旗咳了一声,在守卫的协助之下,找到了另一处:“那个总该是了!”
御剑不置可否,转头问道:“底下分了几派?”
守卫长报告道:“分了两派。各有首领,人数相当,日夜殴斗不休。”
此时坑底密密麻麻的黑流再次火拼起来,一方似被压制,连连后退,留下一片白地,地上丢下十几具尸体。另一方洗了过去,复又转回自己地盘。待白地重新露出,尸体已经无影无踪。
御剑眉弓一动,指了指其中一方首领模样的人物:“那是何人?”
守卫长仔细辨认片刻,道:“此人名叫乌熊达尔,是一名罪大恶极的犯人。他在莽古斯城称王称霸,网罗了百余名手下,连牢头都怕他三分。其人极善搏斗,曾在三年前秋场大会上力克众人,获达慕称号。”
巫木旗咦了一声,叫道:“又是一个达慕!不知小锡尔jiāo到这个厉害朋友没有?”
守卫长道:“屈达慕第一日就触怒了此人,二人如今……隶属敌对关系。”
巫木旗大惊失色,蹲在坑边竭力看了半天,又大叫道:“不好了,这个达慕比小锡尔壮了一倍还不止!将军,你儿……你们家小鬼要被吃掉啦!”
御剑作势抬脚踹:“那你下去帮帮他!”
巫木旗惨叫一声,连滚带爬躲到一边。
另一面传来一阵响动,却是七八名年轻将士推着小亭郁,前呼后拥来到坑畔。
小亭郁脸色仍苍白如雪,柔弱之气却已消失殆尽。见了御剑,遥遥躬身行礼,又低声吩咐了几句。身旁将士争先恐后遥指坑底,似在替他指认。
酷暑之际,烈日当空,坑中无人异动,只有撕咬咀嚼之声。巫木旗见小亭郁取出一件白色物事,似是风筝之属,不禁大失所望:“小将军的心比你还狠!小锡尔就要被人吃了,他还有闲心玩儿呢!”
小亭郁转过身来,向守卫举了举手中一包盐巴,意示询问。守卫长迟疑道:“天坑法度,唯有天旱、地动、瘟疫之时,才允许外力施以援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