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乐王眼角微微一颤,神色极为yīn沉。
兰后连连摇头,低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污蔑我?这些话,我一句也没有说过。”
贺真淡淡道:“您跟我说了许多从前的事,说得最多的就是郭将军。您说,我跟郭将军长得很相似。那天您喝醉了,……我也喝醉了。”
郭兀良全身铠甲微微碰撞,似在竭力忍耐痛苦。
贺真叹道:“第二天清晨,我宿醉方醒,才知大错铸成。本想一死了之,您却苦苦求恳,说都是您一个人的授意,与我没有半点gān系。我也是心志不坚,竟苟活到如今。每每念及,生不如死。王后,您做了这件大错事,便不会良心不安么?”
兰后退后一步,神色惊恐,颤声叫道:“不,不是这样的。明明是你……”
商乐王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她:“孩子是谁的?”
兰后鬓发凌乱,与平日的端庄美妇竟似完全换了一个人:“不,不,那不是真的。是了,是妖怪,妖怪把我的梦偷走了……天哥,天哥,你来!”
鱼丽咬碎银牙,吼道:“父亲,今日拼着跟您恩断义绝,女儿也要杀了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皮鞭啪地一响,施令道:“查长老何在?我命你即刻动手,收押大王、王后!”
商乐王身后现出一个灰色身影,垂眉不动。永生石上尸体相枕,王宫护卫军竟已无声无息倒了一地!
鱼丽怒道:“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查长老全身一颤,什么也没有说——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的尔敦从他身后走出,嘿嘿一笑:“一别经年,公主还是骁勇如昔。”挥了挥手,两列漆黑如影的鬼军左右jiāo错而出,将商乐王扣住了。
鱼丽公主脸色由青转为灰白,转头时竟似喀喀有声:“御剑,你……你好手段。”
御剑笑了一声,道:“小鱼丽,你就是沉不住气。其蓝对千叶恩qíng似海,你与我又私jiāo多年,我何忍见你们父女反目?”
鱼丽语声如冰:“好说。我先杀了她!”
御剑缓缓摇头:“不是我袒护族人,只是此事大有蹊跷,叫人不能不起疑。兰后无缘无故,怎会错认故人?她已有六个月身孕,为何直到此时你才得知?当日你部署周密,为何却被护卫军探到消息,以致今日之乱?”
他饶有兴味地看向贺真:“贺叶护,你以为如何?或者该叫你……原南朝枢密院副参知贺克让之子,贺颖真呢?”
第22章 千波
永生之海刹那间一片死寂,唯有白雾妖冶地缠绕马蹄。
贺真的神qíng在黑暗中动了一动,却分明是笑:“千叶鬼王明察秋毫,最后果然瞒不过你。在下自问行事机密,不知何处露了破绽?”
御剑淡淡道:“贺卿不必谦虚。只是huáng惟松的嘴,不如你想的那么紧罢了。”
贺真含笑抬眼,目光缓缓落在他怀中:“原来如此。看来在下蛰伏多年,终是枉费了这一腔热血。”言语之中,竟已直承其事。
鱼丽公主骇然yù裂,目光着血般望向丈夫,嘶哑道:“你……你是南国人,名叫贺颖真?”
贺真清清朗朗一笑:“正是。先前多有隐瞒,还望公主见谅。多年来承蒙照顾,在下感激在心。得罪了!”银枪一指,号令道:“左右!布阵!”
他身后一阵尖锐号角chuī响,御统军阵型立变,横展两翼,居中回溯。万余盔甲沉重碰撞,白雾中听来分外沉闷。
御剑嘲道:“雁翅回形阵?君不见当日贺克俭如何兵溃?你们叔侄同心一气,都是不进棺材心不死的货色。”
贺真胯下白马咴鸣,目光慢慢冷了下去:“御剑天荒,我二叔惨死你手,非阵之罪,实兵之过!他一生最大愿望,就是以同等人数jīng兵qiáng将,与你一决高下!你可敢与我一战?”
御剑冷冷道:“让你三千兵马又如何?”手中流火一振,小股鬼军轻骑而出,如细长黑链从机关盒中缓缓拉出。
商乐王的声音遥遥传来,听起来似乎更加苍老了:“众将听令!贺真非尔等将领,实为南朝细作!我其蓝大好男儿,岂可听他号令!”
贺真望向他微微一笑,手中一物澄然高举:“日月符在此,谁敢不听?”
鱼丽公主脸色如丧,呓语般道:“你……与我成婚,原来……非关其他,全是为你故国图谋。是了,你自入宫之日,便亟不可待地讨要兵权,从一介平民,硬生生越级至……镇国大将军之位。你招兵买马,招揽人心,从毕罗、辛然、繁朔、西凉诸国招来诸般将领,做你自己的心腹。你的手段并不高明,我……我怎会没看出来?”忽然短促地“啊”了一声,嘶声道:“原来……原来你也不是真心要与她欢好,你是要……挑起我嫉恨之心,以达成你……不可告人之秘。”泥雕般看向兰后,后者亦是目光呆滞,似哭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