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近江国by孔恰(270)

2016-04-12

“将军挑的怎么尽是些丧气文章?这可不像盟友的态度啊。”
“在下这不是盼着鬼王殿下您闻弦歌而知雅意嘛。殿下一肩双挑,恐有折腰之虞啊。”
“久闻柳狐将军说话八面玲珑滴水不漏,今天却是大失常态,好生叫人不解。”
“忠言逆耳,好话总是不中听的。鬼王殿下用兵如神,在下是很佩服的。只是今日qíng势非比寻常,殿下妄图一家独大,未免也太自负了些。”
“岂有?我自问这几年还收敛了几分。当年轧破贵国目连山十二洲时,才略微称得上自负二字。”
二人身侧的亲兵听见这字字惊心的对话,无不噤声低头。柳狐身边那名黑刀侍卫沉默不语,向柳狐座驾不着痕迹地靠近几步。
柳狐唇枪舌剑满口刀子,脸上却笑得chūn风一般:“将军天生自负,力能扛鼎,胯下神骏又是乌骓后裔,左思右想,只得替鬼王殿下奏一支霸王别姬了。”眼角向鬼军队列中微微一扫,笑道:“可惜虞美人藏身面具之后,未得以歌舞助兴,实在遗憾得紧哪!”
御剑凛冽目光瞥了一眼山后灰白旗幡,又举目望了望死气沉沉的远处,嘴角极轻一动。
“良机未逝,战不至亡。别姬之曲不切题意,换一首借东风罢。”
沙狂风紧,相思林杀气有如弓弦饱张,只差弹指之力;又似金波满盏,即将破杯决堤。一名亲兵匆匆上前,附耳柳狐轻语。他臂上趴着一只灰毛小shòu,毛刺脏污,一只眼已成为血dòng。
柳狐听得“拒而不复”四字,饶是他惯见波诡云谲,也不禁变了颜色。这变故虽然始料未及,心中犹自存了一丝侥幸:“繁朔择中立国,那也只得罢了!只要他两不相帮,此战必胜无疑,最坏不过死伤倍之。”
直至一道风声起从东而降,老狐狸到此时才乱了主张。
白沙漫卷之间,铁蹄声似鼙鼓动地而来。千万盔甲完备、神气昂扬的繁朔士兵,宛如天边流来的青灰色làngcháo,一波接着一波,竟似绵绵无绝。
当先一人深红罗袍,腰束锦带,整个人透着红润喜气,不像出兵助阵,倒似要去当新郎官一般。
御剑向他身后扫了一眼,淡淡笑道:“敝国何德何能,竟劳动京王殿下十万jīng兵。”
左京王哈哈大笑,一双三白眼越发不见一点瞳黑:“小王焉敢辜负鬼王殿下盛qíng?”大麾挥动,将白石军伏击之地围得铁箍一般。
什方、郭兀良与御剑并肩征战多年,每见他绝处逢生化险为夷,此际犹自圆睁双眼难以置信。额尔古、乌熊一gān新晋士兵,眼见神兵天降,更是呆若木jī。
左京王坐镇后方,不慌不忙,做派十足地一振袍袖,前呼后拥地迎了上来。夏阳之下,只见一个纤细浑圆的huáng金圈在他一边耳朵上不停摇晃,两枚小巧的铃铛也随之摆dàng,发出清脆撞响。
车卞一双老鼠眼睛最会记认huáng金珠宝,一见之下,心下起疑:“那是甚么东西?耳环不像耳环,跟方宁弟弟的足环,却是好像!”
御剑目光经过那两枚金铃儿,停留不过一瞬,即道:“京王果然是xingqíng中人。”
左京王嘿嘿一笑,道:“小王也不是要故意张扬,只是一时qíng难自禁,还望鬼王殿下不要介怀。”二指轻抚耳环,动作赤luǒ,极富qíngyù。一些年长士兵看在眼里,都不禁面红耳赤。
御剑道:“京王鼎力相助,我感激犹自不及。有甚么可介怀的?”枪尖指处,鬼军三路纵横,与三赫所率毕罗军呈对抗之势。
柳狐老jian巨猾,一见qíng势不妙,立即示好投诚,大诉衷肠,以表联手歼灭扎伊之意坚如磐石,绝无二心。
御剑向他瞧了一眼,缓缓从侍卫手中接过一张漆黑长弓,深邃双眼中噙着一丝冷酷笑意:“柳狐将军深谙戏文门道,应知三分天下的趣味,不及火烧连营多矣。”
帖木儿日巴赫反应极快,褐红令旗不住摇动,双手挥舞,掩护柳狐后退。
御剑嘲道:“护主的狗。”黑光一动,弦影穿沙,将帖木儿日巴赫一条手臂齐肩she断。

第41章 暗香

永宁六年这场四国会战,因其参战方变数之多、盟敌转换之快、起因之诡异、结局之惨烈,直接导致北糙原诸方势力制约失衡,成为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八月初七,千叶、繁朔追击至飞龙峡前,扎伊军伤亡过半,王军第一名将绥朝鲁、白石军左统领匪木鲜力战而死。大叔般仓皇向飞龙峡撤退,鬼军箭兵乱矢如蝗,王军士兵中箭落马者不计其数,四座绳桥皆为鲜血浸透。燕飞羽扬鞭断后,以火pào自相对轰,在滚滚浓烟中掩护王军过桥。王军主力刚刚落地,只见她掌中银光吐露,动作如灵猫飞鼠,霎时之间,已将绳桥一一割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