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达尔见师母身死,悲中从来,也顾不得御剑在旁,伏在她尸身上恸哭不止。哑巴发不出声来,只是任泪水滚滚而下,落入雪地,立即冷冻成冰。
御剑在门前默立一刻,向萨婆婆尸身深施一礼,道:“以族礼厚葬。”复向身后望了一眼,嘱道:“不要告诉他。”即向主帐匆匆赶去。余光瞥见吉达尔动作一滞,也并未在意。入了主帐,巴纳等前来奏报年韩儿死讯,递上供状一份,及查抄年家铺子所获物证,大多是伪造通关文牒、舆图残片、令符戎旃等物。其中有一摞书信,乃是千叶一众王公大将信件、公文,连安代王作废的诏书、那其居长老抄录的经卷都在其中,甚至有一份御剑审批圈改过的旧时法令。信中穿cha夹了几张半透明的薄纸,纸上空无一字。御剑将其置于自己手迹之上,只见墨迹毕露,纤毫分明。巴纳震惊难言,指道:“他这是……临摹将军笔迹,以便伪造文书。好jian细!”御剑脸色yīn沉,随手一抖,一片焦纸忽从故纸堆中飘出。抄在手中一看,见上面写着两行小字:“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笔迹秀媚,不知是模仿何人而作。即令往下追查,巴纳才领命而去,不一刻便赶来奏报:年家铺子付之一炬,年姓老妇不知去向。御剑森然道:“此媪必与他脱不了gān系。一介老朽,还能上天下地?”巴纳唯唯诺诺,自去追捕不提。吉达尔也前来请命,祈将灵柩运回雅尔都城。御剑沉吟道:“也好。”派了一队卫兵,以族中最高礼制发丧,吉达尔叩头而去。
此时已是三月过半,飞雪开chūn之年,军务繁忙,千头万绪。接连几日,竟无片刻空闲。这日从国会出来,听小亭郁问了几句,勾动心绪,便想去看看屈方宁伤势如何。来到他帐门前,不知为何竟有些犹疑。手在棉帘上停了一停,才掀门进帐。房中药气不减,炭火烧得正浓。屈方宁背身睡在chuáng上,姿势与他离开时所见到的一模一样。听见他进来的声音,也不回头起身,只静静道:“婆婆走了吗?”
御剑一听他语气腔调,便知道瞒他不过,应了一声:“嗯。”
屈方宁一动未动,连语气都没有丝毫改变:“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御剑本不yù他伤心太过,见他不哭不闹,神态却比当日还令人心惊。想哄他一哄,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生硬地坐在chuáng沿,道:“她老人家是寿终正寝。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屈方宁轻轻点了点头,把自己抱成一团,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御剑只得合衣上chuáng,将他抱在怀里,语气放缓:“行了,不哭了。”
屈方宁颤抖着点头,呜咽声却更明显了。御剑胸口与他相贴,只觉他身上涌起一阵异样的cháo热,不禁有些焦躁,qiáng硬地将他扳了过来:“这是什么哭法?还想吐血不成?”
屈方宁脸上淤青大半已经消失,眼角还有点肿,乌黑的眼睛里全是泪水。闻言向他看来,使劲点着头,肩头却抖得愈来愈厉害了。
御剑也拿他没有法子,指腹给他擦了擦眼泪。却哪里擦得gān,手一抹过去,立刻又被新的眼泪打湿了。如是几次,他也没了耐心,俯身过去,吻住了他哭得发烫的嘴唇。
这嘴唇上满是眼泪的滋味,又苦又涩,比平日却是柔软了许多,也听话得多。屈方宁给他吻了片刻,哭声渐止,与他的唇隔开少许距离,连眼睛都不敢抬起,小声道:“我……没哭了。”
御剑无声一笑,迫使他面对自己,看着他吻了下去。屈方宁抽噎还没停止,乖乖地张开了嘴,任他吻着,手也轻轻抓住了他背上军服。虽然回应也如平时一样机械单调,谈不上甚么热qíng,但一刹那间,他竟有种莫名之感:宁宁这个时候,是跟以前一样,全心依赖着他的。
一念及此,心头一阵燥热,压着他的力道也重了几分。屈方宁在他身下挣扎一下,没有逃开,反而更配合地与他深吻。亲到后来,简直有些缠绵缱绻的意思了。分开之际,屈方宁嘴唇红通通的,头也埋在了他胸口,仿佛很是不好意思。这个吻对现在的二人而言,实在有些过于甜蜜了。
御剑犹觉不足,低头在他头顶亲了几下。见他肩上淤肿都已平复,颈上的掐痕也已转淡,便以指节轻轻摩挲。屈方宁在他怀中一动,自己也伸手摸了摸。御剑问:“还痛不痛?”
屈方宁摇摇头,又点点头。御剑心qíng正好,笑道:“这是什么?到底痛还是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