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因着兵荒马乱,李璇儿并未来得及带走那模型,现在那jīng致的模型已经被若愚一双纤细的手儿拆解的七七八八。那专注的神qíng倒与她玩耍鲁班锁时别无二致。
不大一会的功夫,拆解完的小船又被若愚重新装了回去,然后便跑到院子里蓄水的水缸里,将小船放上。
那小船初时还稳稳地停在水面上,不一会chuī来了一阵风,那船儿微微晃了几下,竟开始散架沉了底儿……
若愚眨巴着大眼,有些不高兴地伸手去捞。李夫人看着看着,眼角又开始泛酸。
她虽然痴活了多年,到底是没有女儿的本事,现在李家这艘大船jiāo给她来掌舵,可是若一个不小心,便会触礁沉底,李家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一想到这一点,便是心内微微发颤。想到这儿,略一思索,只觉得不胜压力,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qiáng撑着叫人将那沈家二少过来一趟。
等沈二少过来时,老夫人也不想见他,只让他立在院中,由管家带话,如今这李璇儿动了胎气,虽然暂时保住了胎儿,可也伤了气血,呆在李府里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李家难免会落下刻薄私nüè庶女的闲话。还请沈家二少先行将那周氏母女一同带走,置于别院等待成礼过门。
这话里的意思,是要成礼前将那周氏母女撵出李家的府宅,他沈家若愿娶,自行安排,李家没这个义务顾全一对私通男女的脸面。
沈如柏在管家鄙薄的目光里依然神态自若,没有半点丑事被人知晓的困窘尴尬。当管家jiāo代完了老夫人的话后,只是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老夫人另有想法,在下自当遵从,不知可否让在下见一见二小姐,若她一切安好,在下也就放心了。”
李府的管家眼睛都快瞪出了,只觉得二小姐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侥幸逃过一劫,没嫁给这厚颜无耻的,亏得是个读书的官宦世家子弟,怎的这般无赖?竟然还好意思去见二小姐,若是二小姐神志健全,不得一个清脆带响的耳光扇在他道貌岸然的脸上?
老管家当下吐了一口唾沫在青石地板上,恶声恶气地说:“二小姐不慡利,不愿见客,还有您沈二少事务繁忙,以后这李家的店铺生意就不多叨扰沈二少了,至于你先前入股商铺的银子,过两天自然会有我们府上的账房跟您算得一清二楚,从此以后李沈俩家再无瓜葛!”
听到这,沈如柏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晦暗不明的笑意,慢条斯理道:“还请转告老夫人一句,如柏待二姑娘的拳拳之心未曾改变分毫,他日若是府上不便,只当向如柏开口便是。”
说完便转身去李璇儿的院里接人出府,那李璇儿脸色苍白,被人从后门抬乐出去,而周氏也是qiáng作镇定,收拾了自己的细软跟着沈家的车马一起走人了。
李夫人听了管家的描述不由得一声冷笑:他们李府就是天塌下来,也没有去找他沈家二少的道理!
那天沈如柏将周氏与李璇儿接出了李府,暂时安置在了城西的宅院里。
李家的丑事虽然不yù外传,奈何家里一两个下人走了嘴,便传扬得满城都是了。那沈如柏一向是会做人的,与聊城的官府公差jiāoqíng甚笃,又以长兄的名义替城中的善堂捐献过银子,所以这聊城的父老还是很高看这沈公子的。如今姐妹易嫁,又传出那李三小姐一早便有了身孕的消息,这不要脸的狐媚勾引着姐夫一说便不胫而走。
自古这府宅里若出了丑事,一向都是在女子的身上寻找由头,加上那二小姐生病了,人品出众的沈二少易妻别娶,qíng有可原,所以这坊间的舆论对沈如柏倒是无甚影响,毕竟这沈公子还算“厚道”,提了裤子也表示负责,已经定了日子娶那三小姐过门了。百姓们只当这是高门贵府里的香艳,嚼一嚼舌根便好。
可是这样一来,李府的二姑娘可就是没有主儿的花骨朵儿了。
聊城里的大小媒婆们便开始蠢蠢yù动。虽然姑娘是傻了,李家的金银可没有发霉长毛,若谁忍下这痴傻的毛病,将二姑娘迎娶过门,无疑是搬了一座闪烁的金山回来。
结果没几天的功夫,便有人接二连三地找上了李家的大门。前来提亲的既有落魄寒窗苦读的书生,也有家中小康但是手脚略有些毛病的子弟,更有那恶名在外游手好闲之辈。
李夫人耐着xing子接待了几波后,便不胜其烦,gān脆对外称病,闭门谢客。可就算是这般,还是抵挡不住各色保媒拉纤的人士。
可算是到了沈如柏与李璇儿成亲的那天,城中响起清脆的鞭pào声。媒婆们总算有些眼色,知道在这一天李府的夫人必定心气不顺诸事不宜,没有寻过吃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