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了,小言,都过去了,过去了。”我被他稍稍搂住,他像是安慰小孩儿似地轻声拍打我的后背。
“走,去洗洗。看你满头大汗的。”他嗅嗅自己,又说,“嗯,我也臭了。嘿嘿……”
为什么我在梦中想不起小钰的名字?
为什么我想起他的名字就能救下他?
为什么他引我去救他?
为什么我能看到他的表情却看不清他的脸?
“小言,做噩梦了?没事儿啊,都是假的。”背忽然被人抱紧,我一抖,见陶然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对不起,我想静静。”
“小言,我听说,梦里发生的事儿和现实都是相反的。所以你在梦里无论看到什么都是假的。”他说。
都是假的?我抬头看向他,好像醍醐灌顶了。
是啊,我们找到陈钰后,他就已经死了,他受辱的过程我是不知道的。而且强bao他的是一个男人,并不是噩梦中的一群。
“小言,你饿了吧?我们先去吃点儿东西,等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陶然,我想回去了。”我很饿,刚才那场梦耗了我很大心力,我需要鲜血来补充能量。被箫以寒揍出来的属于我自己的血肯定能在果腹之余还能满足我的味蕾。想到此处,我不禁满口生津。
“小言?你……”
“我没事!”我打断他。谁也不能阻止我歃血祭己。
“箫以寒,老地方见。”我给箫以寒发了条短信就前往小树林,箫以寒一定会去弥补昨日的遗憾。想到稍后的暴力佳肴,我便觉得脚下生了风。
日头在上空恣意地灼烧我,逼得我鬼魅般的影子缩成一团,像是想钻进身体里躲荫,我看着他猥琐的样子顿觉可笑,忍不住踩死他。
箫以寒如神祗降临时我正神游太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就一直安静地看着我。回魂后心有戚戚,却也立马饿了起来。
“其他人呢?”他早说过要赐我一场盛宴,却因着各种阻力而迟迟没有成行。
“没有其他人。”他仍语带嘲讽,“今天是最后一次。”
“什么意思?什么最后一次?”我盯着箫以寒,不安在心头上蹿下跳。
“两年多快三年了,而小钰并不高兴。”他说。
我只呆呆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想赎罪,可是罪本身又该如何赎?”他轻扯嘴角,“唯有死亡,一切才会结束。”
他的眼睛染上了一层迷离,我撑大眼眶着劲儿往里头瞧,只堪堪发现它们空无一物。
“箫以寒……”我拉住他的衣袖,“我陪你。箫以寒,可不可以再等等我?”我想到卧病在床的爷爷和华发皱颜的奶奶,实在无法忍心他们老无所依。
“不必了,你上岸吧,有人伸手解救你。”
“什么是救?你说了我们是原罪,唯有无间地狱才是我的安身之所。箫以寒,我们是该一起向小钰负荆请罪的,你别想代我受过!”
“代你受过?”他忽然掐住我的下巴,“我才是原罪,你不配!”
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说来好笑,竟然有人威胁我不许伤害你。呵呵……你说,我是在伤害你么?”
“……陶然?”蓦然想起陶然在阳光下灿烂的笑容,竟觉十分刺眼。
……
往日箫以寒的拳头砸在我脸上、腿挥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只觉十分痛快,而今天,出乎意料地,身上心里,只有痛没有快。
我挪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林子,外面仍是一个人都没有。
唧唧喳喳,禽鸟盘桓于枝叶间,而我好像被世间忘却了,就这么一直流浪着。
“陶然你出来!”我看着灌木丛中耸动的方向,大声质问:“你凭什么多管闲事!”
从绿叶中钻出来一条蛇,后又钻进去了。
“陶然,我们恢复到没有交集的那一天,你走你的过街天桥,我入我的地下通道。”
而回答我的,也只有蝉噪,像是在响应我说“好”。
我跟陶然没有联系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不想见到我,他整个星期都没有出现在毓秀班。
星期五放学走进老地方,我在那儿等了箫以寒一个小时,他都没来。我忽然想起箫以寒已经撇下我了。
不争气地,我忍不住埋怨陶然。他捣毁了我的常规生活却又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寂寞让人弱不经风,让人成了染上毒品的孱头。
我走到医院,病房里仍有交谈的声音,只是低低沉沉,像是刻意不扰了别人似的。奶奶守在床畔打盹儿,爷爷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