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看出来了,他家主子对这位小救命恩人好的不同寻常,不但允许他近身伺候,和他一块儿的时候话也比平时多点,这在其他书生那是绝对不可能有的事情。
不过这也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反正左邵卿的老底都被他挖出来了,一个手无缚jī之力只会一点轻功的书生,不足为惧。
左邵卿对这个青衣侍从很好奇,他至今不知道隐一的名字,只是从他的态度中揣测着他的身份。
如果是一般的小厮侍从,对陆铮肯定是毕恭毕敬且畏惧谄媚的,而眼前这位则更像是陆铮的心腹,否则也不至于让陆铮连洗个澡都没人伺候。
要不是对方的面貌硬朗,额角还带着一块显眼的伤疤,他都要误以为他和陆铮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陆铮在铺着毯子的地面坐了下来,从隐一手中接过那只烤到一半的野jī。
隐一微微愣了愣,然后了然地起身,眨眼间就消失在原地,只留了左邵卿还忐忑地站在那。
“陆爷?”左邵卿坐到火堆对面,看着陆铮熟练的动作,感慨道:“您出征在外时也需要自己动手做饭吗?”
像陆铮这样的大将军难道不是餐餐都有人打理的妥妥帖帖的吗?他实在想象不出陆铮穿着盔甲捞饭炒菜的情景。
陆铮眼皮都没抬一下,往火堆里加了几块gān柴,“这只是陆家男儿从小训练的一部分。”
作为一名合格的统帅,他首先要知道如何在野外生活,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孤身一人被扔到了一处密林,足足在里面生活了三个月。
如果是在一般人家,像陆铮这样的独苗必然是备受宠爱的,可是镇国公府却有别于一般的家庭,陆铮从生下来就肩负着整个国公府的未来。
左邵卿心生崇拜,又有些同情,和他相比,自己的一生实在寡淡无奇,就连那刻骨铭心地仇恨也被淡化了许多。
他想起了一件事,担忧地问:“新皇登基,您不回京不要紧吗?”当初似乎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导致新皇和镇国公关系破裂的。
新帝上位,手握重权的镇国公却迟迟未归,甚至连圣旨都没接,这简直就是在新帝脸上打了一巴掌,所以后来新帝待镇国公态度平平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印象中还有另外一件事发生,才导致新帝和镇国公关系越来越紧张,是什么事呢?左邵卿撑着下巴想。
“本公身受重伤!”
左邵卿听完嘴角一抽,这位爷身受重伤都是哪一天的事情了?亏他说得出口,也难怪遭人怀疑了。
陆铮淡然地撕下一个jī腿,停顿了一下才递给左邵卿,这让左邵卿受宠若惊,伸出双手恭敬地接了过来。
左邵卿立即把刚才的顾虑抛到九霄云外,小小地咬了一口jī腿,外皮被烤的金huáng香脆,jī肉也很香嫩,与平时的jī汤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晚上没吃饱,又连吃了两顿素食,左邵卿现在的胃口不是一般的好。
等他意犹未尽地吃完这一个jī腿,发现陆铮脚边已经散落了一地的jī骨头,而他手中正拿着最后一根jī翅膀啃着。
左邵卿眨了眨眼,这吃相……可比在餐桌上狂野多了,看来自己以后还得学着豪迈些才行。
陆铮扔掉手里的jī骨头,从一旁的竹筒里倒了水洗手,事后还用一条绣着jīng美云纹的锦帕擦了手,而那条被用过一次的锦帕在下一瞬间就被扔进了火堆里。
左邵卿惋惜地看着迅速烧成灰的帕子,摇头感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就这一条小小的锦帕,就够了他半年的月银了。
也许还不止,如果他没看错,帕子上的绣艺是源自那位京城最出名的芸娘,他还是在江府才有幸见过几回芸娘的绣品。
陆铮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书生就是爱伤chūn悲秋!”说着掏出另外一条锦帕递给他。
左邵卿红着脸接了过来,擦完手后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怀里,一点没有要还的意思。他想:反正陆爷都是要烧掉的,不如给自己,万一哪天落魄了,还能用它当几个钱救命。
“你喜欢?”陆铮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问。
“啊?”左邵卿紧紧捂着那块还带着陆铮体温的锦帕,深怕被他要回去,于是随口扯了个理由:“自然,这可是上好的云锦,左府里很少见的。”
“漕运的三成利难道还不够左三爷裁一身云锦衣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