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6日的晚上,我忽然睡不着了。对面楼的家里不知在搞什么,大半夜了还开着灯,灯光从chuáng帘缝里照进来,害我连想闭眼假寐一下都闭不安生。
忽然有人推了门进来。
我转过身去,看到为了不打扰我看书,跑到老妈房间去睡的沈雨浓站在那里。
“哥。”他看我睁眼看他,还奇怪咧,“咦?你还没睡?”
“小雨?”我坐起来,“你怎么还不睡?”
“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了。想看看就走的。”他脱了鞋爬上来。“我睡不着。”
他握上我的手,黑暗里和着那双眼睛,越发像波斯猫了,亮晶晶地看着我:“哥,你紧张吗?”
我被他突然一问,本想习惯性地来一句“有什么好紧张的?”,可话到嘴边,变成一股泄气,点了点头:“嗯。有点。”
“不怕!我知道你能行!”他抱过来,轻轻地笑,“你是我哥呀!”
一连三天,过五关,斩六将。
考语文的时候,还剩最后五分钟,我作文还没写完。边看表边写,手抖得连笔都握不住了。后来分数出来,我想老师是实在看不懂我情急之下写的蚯蚓字。
到了英语,单词都背过,还好。作文很简单,简直完美。
数学,……我边写居然边有空担心起刘锐来。大美也危险……
政治,从容地步出教室时,救下了一位因为最后一题论述题来不及作答而企图跳楼的同志。我跟他说,这里才三楼,趁楼门还开着,快到八楼去。
历史,……不想说。我们换个话题吧……
7月10日回学校估分,填操行成绩,领志愿表。
估完分之后,心里更是没底了。不过历史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科目,我就从来没指望能从它的魔爪下逃生过。还好有语数政顶着,我的英语作文虽然不错,但跟答案的模式略有出入,如果改卷老师对过于完美的答卷有毁灭性的心理倾向,大概……是逃不过的了。
果然,分数出来,我发现我虽然学习的时候不见得用功,但这志愿也委实太过远大了一点,恐怕是凶多吉少。一类志愿,如果人大看在我优良的政治分数上给我网开一面那也算还有不太冤。否则铁定要掉到二类去了。
8月我拿到通知书的时候,发现我连北边的边都没挨上,直接掉中部去了。我对着那份东西看了半天,对我妈冒了一句:“妈,你能不能帮我查卷?我怀疑投档的人搞错了。”
我妈回来告诉我,因为我的一类里第一志愿分数不够,给刷下来了,本来这样的话还应该轮到第二第三志愿,可是二类第一志愿的提档人看到我的分数,说反正第一志愿不行,剩下两个志愿的希望也不会很大,gān脆直接给我们得了,就这样把我的档案调走了。速度快得跟打劫一样。TNND!
如果没有重大失误,档案一旦出去,就不会再更改了。也就是说,我不得不含冤带愤要在9月去那个学校新闻系报到!一扭头,我对对我那个学校同样目瞪口呆的沈雨浓冷笑着说:“你敢跟我填一样的志愿,我就砍了你!”
等万事都消停,失踪了快两个月的王烨又神出鬼没地出现了。
一见面,我就给他当胸一拳,这大半个月来受的委屈全在这里面了。“你来得真是时候,我后天就开拔了。”
“哦?通知书拿到了?哪个学校?”
我把那个学校的名字一报,他特别给面子地做受惊吓状:“不是吧?你别开玩笑!怎么可能?我还跟人说我要有个上B大的朋友了!”
“也不是不可能啊。”我吊起眉角,指指屋里,“还有一个,那个希望比我大。”
“烟轻,我也要走了。明天的车。”他低下头,慢慢地说出这句话。
“去哪儿?”
“深圳。有个老板觉得我还不错,想让我过去帮他做汽车销售。”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我一下觉得他早已成熟得不象话了。只有我还一直把他当那个11岁的在我面前哭泣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