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见状朝他多望了几眼,慢悠悠的走开了。
他浸出了一身冷汗。神qíng也跟着恍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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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的阳光,微微的风,垂柳,蝴蝶,小鸟。中午有了闲qíng逸致,沈逸和唐泽一起在学校里面的人工湖旁晒太阳。
阳光太舒服了,沈逸昏昏yù睡,很没形象的躺在了唐泽怀里,拿书遮住了脸,含糊的说:“我睡一会儿,你别动。”
唐泽看他越来越无赖,莞尔道:“我看你睡不睡得着。”
“可困了,肯定能睡着。”
周日学校里没什么人,很安静,是久违的宁谧。
远处,一个人提着小桶走了过来。远远的,唐泽有点不确定是不是语文老师。
走近了,才发现还真是。
他意外的举起手打了个招呼,没说话,语文老师也挥了挥手,慢慢的放下东西,架起了钓鱼竿。
湖里确实有鱼,不过是观赏xing的鲤鱼。不是拿来吃的。
老师不一会儿就钓上来一条,红白相间的,很是好看。他钓上来之后就又把它放了回去,继续钓鱼。
不愧是语文老师,很有qíng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太公钓了又放了好几条鱼。沈逸才从睡梦里醒来。他拨开脸上的书,迷迷糊糊的对唐泽说:“几点了?”
“不到两点。”唐泽拍拍他的脸。
沈逸顺手握住了唐泽的手,皱起眉头,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唐泽抽出手,无奈道:“你看那边,语文老师钓鱼呢。”
“啊?”沈逸吓得一骨碌坐了起来,但是因为睡久了身体不大听使唤,一翻直接掉地上去了。“痛。”沈逸扶着地,委屈巴巴的站了起来。
这边的动静吓走了那边的鱼,老师朝这边看了看,沈逸挥了挥手。一瘸一拐的和唐泽一起到那边去。
“醒了?”老师笑眯眯的说。
“嗯……”沈逸不好意思了。
“老师你到现在还没钓上鱼啊?”沈逸看了看小塑料桶,好奇地问道。
“钓了,又放了。”
“啊?”那你钓什么鱼啊?
“天气好,出来修养修养身心。”老师温和地说。
对着老师那双仿佛能dòng悉一切又包容所有的眼睛,和他素来温和的表qíng,沈逸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无所遁形,又微妙的感觉被抚慰。
也许很多事qíng就像老师钓鱼一样,来来回回,根本没有什么收获可言。但是这等待的,重复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平息心灵的最好方式。
他上次在周记里,写了一篇超意识流的随笔,语文老师没给他打分,只是给他批了一句话,“问心无愧就好。”沈逸看到之后,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或许只有自己,才能明白自己。无论用多么复杂晦涩的语言掩饰,最核心的东西还是脆弱的不堪一击。诚实的人从不面对选择,因为他们早已清楚面前的路。很多时候我们都在自欺欺人中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沈逸知道,但是仍在挣扎。
他矛盾。
就像陈年的衣服,一直暧昧的放在木箱里,经久的cháo湿,甚至是虫蛀,樟脑丸稀松的香味早已浸湿了布料的经纬线。chūn夏秋冬四季变换,箱子以外的世界来来回回,箱子以内永远在微茫的光里依偎。可是如果有天箱子被打开,新鲜的阳光照着它,它才被迫理解自己陈旧腐朽的事实。而现在,这箱子也已经为他露出小小的一角了。
问心无愧吗?
他承认自己问心有愧。
人是自私的个体,能为了一己私qíng做出自己明明知道有错误的事qíng。有些东西只能暧昧,不能放在阳光下晾晒。他曾经是多么坚定,多么清晰纯粹的一个人,他也为自己坚定不移的心而感到庆幸。此刻却耽溺在太过温柔的qíng绪里,以至于渐渐的,深陷而难以自拔。他是自私的。毕竟曾经自己还是有着女孩子的心意,他做不到喜欢上同xing。可是既然达成了变成男生的愿望,他就不应该再左右摇摆。世间事难两全,想全部获得是他贪心了。
是他拖唐泽下水了。
他知道,他有罪。
不是不知道终点一定不会是像过程一样美好,却不愿意面对终点的残酷。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彻底犯错的赌博。
沈逸蹲在地上想了半天,心脏太疼太疼了,一直疼进了整个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