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行_作者:点点万(88)

2018-10-22 点点万

  这是我不得不面对的,我自己的命运。

  这一次邹易安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我想我也该把这一切都了结了。

  “傅傅,你先去洗澡吧,我和家里打个电话。”

  他点了点头,拿着衣服走进了浴室里。

  震动一直不曾停歇,我看着傅懿行瘦削而又挺拔的背影,忽然间湿了眼眶。

  我不知道这种汹涌的情绪从何而来,只知道自己心里又酸又胀。

  我已经做好了决定,也愿意承担所有后果,可我还是觉得好难过。

  “任恪,你能见见我吗,我就在你们学校后门…求你见见我吧。”邹易安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可以。”

  楼道回荡着几重脚步声,我摸了摸兜里的裁纸刀,加快了下楼的速度。

  不绝的雨水让花坛里泥泞不堪,我的双脚借不上力,只能扒着围墙的上表面,把自己拉了起来。

  跨坐在围墙上时,我迟疑了一会儿——这道墙是我最后的屏障了,再往外一步,可能是天堂,也可能是无间地狱。

  可是一想到邹易安,一想到我的父亲,我还是跳了出去。

  人在紧张的时候,感官总是格外敏锐,落地的瞬间,我耳边刮过了夏末的风,我好像还听见了墙里的树枝被人踩断的声音。

  邹易安就在十米外的地方。

  他看见我了,朝我走了过来,嘴里喊着“任恪”,一副欣喜的样子。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愿意见我了。”他说。

  “我是不愿意见你,但我不见你,你又要来找我了。”我搓了搓手,却只能把黏腻的泥土在手心里抹匀了。

  “对不起…我就是想知道我该做点什么。”

  邹易安和他的罪恶一起融进了无月的夜色里。

  “别再演了,不累吗。”我从裤兜里拿住了餐巾纸,一边擦着手上的污渍,一边对他说:“我几乎要信了你的话了,说说看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反应得很快,嘴里又要吐出乞求,被我打断了。

  “我们来捋一捋吧,你到底有没有错。如果你哥哥,他强迫你吸毒,我假设你是不得已吸了毒,你吸了毒,然后开车上路,你为什么要开车?你哥强迫你开车了?

  李警官把你拦下了,你先把车停在了路边,和他说话,你知道他半个身子在车里,你为什么要踩油门?

  你说你愧疚,你愧疚着,然后找一个人替你蹲监狱?”

  邹易安盯着我,城市的霓虹印在他的瞳孔里,闪出鲜红的光。

  他没说话。

  灰白的云雾裹住了通天的楼宇,我身后,是梧桐粗壮的树干,有水从树冠上滴落下来,砸到我的肩头,最终汽化在噬骨的怨忿里。

  “邹易安,你想让我原谅你什么?你想对我做什么?”

  邹易安终于笑了。

  在他勾起嘴角的一瞬间,我才意识到,我所见过的他的表情——懊恼的,乞求的,愧疚的都不比他现在的笑容要真实。

  我曾经相信他一心悔过,我一直相信他还有人性。

  他跪得那么用力,乞求原谅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卑微。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看着他笑,就想把他挫骨扬灰。

  我捏住了口袋里的裁纸刀,问:“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会在功德堂里,是吗?”

  他笑出了挑衅的色彩,眼角的纹路跳跃着——仿佛在嘲笑我的愚蠢。

  “是啊,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李国安的儿子。我在戒毒所里呆了一年,每一天,我都在想着,要怎么让你替李国安付出代价。”他瞪大了眼睛,露出大片发黄的眼白,瞳仁里充斥着不加掩饰的阴戾与狠辣,“如果没有李国安,我就不会被送到戒毒所里,我会永远快乐。”

  这一刻我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我想骂他畜牲。

  可是畜牲都不够形容他的。

  “怎么样啊,你痛苦吗?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我就想想你我要让你尝尝我的痛苦,你也应该被关在那种地方试试,被铁链捆着,不给你饭吃,不给你水喝。”他说得咬牙切齿,头随着往外蹦的字句微微颤抖。

  “我想了一整年,要怎么让你难受你知道李国安在路上把我拦下的时候他对我说什么吗,他让我注意安全哈哈哈哈,你看你,一点儿心事都写在脸上,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