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达顿了一顿,指了指自己下巴上留下的那道刀疤。
“你总还记得这玩意儿吧。”
那处刀伤留在胡达的脸上已经多年了,就是在胡达为支队做线人的期间留下的。警方线人原本就是一项风险系数奇高的职业,其中又尤其以缉毒线人最为危险,毒贩多疑,而手段残暴,如果在渗透取证的过程中暴露身份,被折磨到断手断脚也是常有的事。当年胡达的任务完成得十分出色,只是在最后的收网行动中,为了掩护一名身份突然暴露的警方内部卧底人员逃离才受了那处刀伤,为此,严天还特意承诺过他,除了特许的奖金以外,倘若胡达今后遇到任何的困难,都可以来分局找他本人。
没想到一晃数年过去,胡达再找到他面前来,已经是催着他还债的时候。严天撑着下巴,嘟囔了一句:“你还是一样没幽默感……”
其实在胡达开口追问之前,严天的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不得不说胡达实在非常走运,无论是联络支队,还是找到严天,他选的时机都堪称完美。
“最近一批从华强北流出的大宗货流刚刚被海关查处。全是贴牌翻新的原装电子元件,产量巨大,国内消化不了之后,竟然还开拓了销往欧洲的渠道。市里一查就查出三千多件,已经够上了出口走私的红线,领导前两天刚给各个分局开过会,重视得不得了,你猜那里面有没有从坪乡流出去的货源?”
严天问出那句话后,胡达的表情一变。他知道那就是四毛之前的生意,因为行情变化才临时不做了,没想到最后一批脱销的时候还是被警方给盯上了。
“他们很狡猾,”严天继续对胡达说,“我们顺着线索查过去的时候,所有的工人都被遣散了,连加工作坊都搬了,什么也没留下,再加上厂区整体更换了第三方的安保公司,原来的出场纪录和安保数据追查起来都很困难。要不是他们这次又盯上贵金属废料,我还以为线索就要这么断了。其实你刚提起的时候我就想到了,顺着你说的方向,我们不仅要追究单一案件的责任,还打算以四毛为突破口,牵出整个幕后倒卖链条,数罪并罚,逃不脱的。警方的部署早做好了,就缺个准确的行动时机,这不,老天爷把你给我派来了。”
听完严天说的,胡达的眼里总算现出一丝光亮。
“也就是说,有希望?”
严天摆了摆手。
“只要团伙落网,批文上的东西,都好说。到时候我们会把小朋友一并带到局里,做做样子,你别担心,这么操作是免得他被打击报复,做个笔录就能出来,档案上不留记录的。”
胡达这才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了声谢谢。
严天说完,“嘶”了一声。
“不过说了半天,你整的这个关键证人……在哪儿呢?”
“他被带走了,应该是被控制起来了。”胡达回答。
“啊?”严天嚷嚷了一声。
“做了警方线人,不是就有线人保护计划了吗?”胡达问,“你刚才可是放了话的,他不仅是线人,也是关键证人,除了口供,还有一份电子档案的记录在我手里,庭审定罪时也用得着,我可以全交给你,但得借用一下局里的手段帮忙查查他现在人在哪里,我去把他带回来,局里给我报销车票就行,还省经费了。”
严天定睛看着胡达,沉默了几秒。
“可以啊,老胡。”他摇头感叹了一句,“现在学会讲话大喘气了,还给我挤牙膏,提条件,步步为营了啊。感情你说了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找你们家小朋友的,不是,你这是哪里找来的小孩儿啊,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你这八成像是领养了个儿子啊!”
几年没见,他还真是想狠狠吐槽胡达几句,可手机又再次震动了起来,局里值班的同事已经把刚刚发过去的针对吴久生身份信息的系统后台截了一张图给他。
严天看了,又拧紧了眉毛。
“**妈,这又难办了……”他对着吴久生身份证显示的购票信息说,“你家小朋友跑到隔壁市去了,咱的人跨区行动,还得打报告,联合执法,麻烦得要死。”
他顿了一下。严天生性洒脱,最恨官场上的弯弯绕绕,虽然公文上的层层程序总让他头疼不已,但这还不是现下情况里最糟心的地方。他有些为难地看向胡达,将手机屏幕里的截图也往胡达的眼皮子底下一摊。
“你自己看吧,他去的那地方,最近可算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