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青年就是面相再显小,少说也该是成年人了,这么大一个人了,这会还给人打屁股,说出去谁信?
“其实也没听上去那么暴力,”青年又插了一句嘴,他错把阿惠的错愕当成了惊惧,特意解释说,“我当时也吓坏了,还以为是什么特别可怕的事,结果后来才知道,原来棍子打在屁股上,根本不疼。”
阿惠更惊讶了。她的面色有一些僵硬,显出为难的样子,同时肢体很不协调地伸手撩起肩膀上的头发,挡住了自己暴露在外的胸脯。
“你是说真的吗?真的……就聊聊天?”她问。
吴久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阿惠的重点一直是这个。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是不是特别明显?”他小心地问,“我其实,没和女人试过做那种事,你是不是看出来了?”
更多重的惊讶之下,阿惠终于没憋住,笑出了声。
吴久生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你别笑我啊,姐姐。”他不大自然地将脸撇向另外一侧,“我自己知道,我是没见识,狗屁都不懂。”
“好好好,阿姐不笑你了。”阿惠掩住嘴点着头说,她看向吴久生的眼神不再充满猜疑和警惕,转瞬之间温和下来,就像在看自家的幺弟,“你是个好孩子,阿姐不和你做那种事,那种事还是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做,对不对?”
吴久生本能地想点一点头,又生生忍住。
他想到了胡达,还有昨夜里自己说过的那些绝情的话。
他一直以为是胡达一根筋,把事情看得太绝对,没想到只是自己不了解这个世界。到今早上工的时候,他都还认为薛锦同肯定会站在他这边帮忙对付四毛,结果从对话里听出端倪后,第一个明目张胆威胁起人来的也正是这位一向对他照顾有加的小组长。甚至就在来东莞的长途车上,吴久生都在想,薛锦同是湖南人,胡达也是湖南人,就算看在老乡的情谊上,对方也应该多少能留下一些情面。
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有那些天真的想法呢。
他脑袋灵光,学什么东西上手也都很快,一直自诩聪明,结果自从遇上胡达,细细想来,总是对方为自己收拾烂摊子的次数更多。
吴久生自小就是个缺乏家庭温暖的孩子,他不知道什么是父母无私的关怀,却也知道,这世上,除了生你养你的人,其他人没有任何义务,要这样为另一个人自我奉献。
胡达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为什么还要责怪他与自己错开的那些年月呢,那又不是他的错。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没等到自己回去,会不会很担心……
想完这些,青年的表情又变得很失落。
阿惠见了,竟莫名地有些心疼。
“你肚子饿不饿的?”她问吴久生说,“我打个电话到面馆叫份外卖给你吃好不好?”
她说完,又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抽出一张塑封的纸单子递给吴久生,上面写着欢喜缘会所的字样,是张菜单,印刷得密密麻麻,品种很是齐全,从小炒菜到卤味,到烧烤宵夜,通通都包含在内。
“你先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喜欢什么口味,记下来告诉我就行,等晚上我去食堂打饭的时候关照一下炒菜师父,让他照着做了每天定点送过来,消费都是包在房费里的,不另收钱,房费和你一块来的那个人都已经先押上了,不吃白不吃嘛,我们这的老板口味很刁,请的厨师都很不错哦。”
阿惠说得诚恳,吴久生却听出了她话里的重点。
“这里有人和你交代过,我自始至终都不能离开这间房,是吗?”
吴久生问完那句,看出阿惠有些为难,但那衣着单薄的女人最终还是没狠下心骗他,破例没有保留地,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对,”她回答,“除了吃饭和睡觉,他们叮嘱过我,什么都别让你做。”
第十四章
“厨师?”
胡达接过严天递过来的假身份证,随之一起被塞到他手里的还有一张快印印刷的小广告,上边写明了,洗浴中心招聘厨师,主要给老板和员工做一日三餐,外加客人用客房热线单点的外卖。月薪5500包吃住,每个月八天休息,还有特殊福利,至于什么特殊福利,上边没写。
胡达看了严天一眼,露出有点无语的表情。
“你说的!大隐隐于市!”严天操着夸张的语气嚷嚷了一声,“人家正好在搞招聘,天上掉下来的机会,这是最适合你的身份了,你在里边又不是没学过厨师,国家培训你七八年,不就是为了让你们积极改造重新回归社会,你别小看厨师啊,光荣职业!以你的做饭的手艺,就算不用队里出人给你安排,正规应聘肯定也没问题!妥妥儿的,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