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窗户未阖,门一开,空气对流,吹得帘子沙沙翻动。秦舒明倚窗站着,身边还有个长身而立的男人,是未曾打过照面的形貌,黑发及肩,轮廓锐利。
秦舒明比记忆中还要消瘦,戴了一顶帽子,穿针织毛衣罩衬衫,袖口挽上去,苍白的手臂上青色血管清晰蜿蜒。他这个样子,固然称不上讨喜,可眼中像遇着了莫大的喜事,尽是亮色,单就精气神来讲,较之以前那个心事重重的大老板,强了数倍不止。
“来了?”
卫澄点头,“好久不见,秦总。”
“不用关,”另外那人说,“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他后半句是说给秦舒明听的,又道,“不许碰酒。”
那人与卫澄擦肩而过,卫澄余光瞥着他消失在门后,将门重新带上,锁舌咔哒一声,他转过头,看着秦舒明。
秦舒明笑了笑,坦然道:“他是……我的丈夫。”
卫澄睁圆眼睛,被对方看到他努力消化信息的样子,笑意更浓。卫澄扬起脸,“恭喜。”
“谢谢。”秦舒明举杯,他的高脚杯里是果汁,“我切了三分之一的胃,就——以饮料代酒了,别见怪。”
卫澄赶忙说:“没、没关系!”灌下一大口,又问,“您——一切都好?”
“再好不过了。”秦舒明点点头,道。
卫澄想了想,还是问:“他……就是您这些年在等的那个人吗?”
秦舒明有点吃惊,也很感动,说:“难为你记得。”他晃了晃杯底,“是的。韶华一开始,也是为他而设,可惜了,那时候……我做了些错事,把他给弄丢了,只没想到生这一场病,反而让老天把他送回到我身边。”
“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秦舒明重复了一遍,真挚地望着卫澄,“不过一码归一码,当时为了治疗出国,身为老板,对你太不负责,白白蹉跎这两年——说来,章导手上有个好本子,你要是对演戏还有兴趣的话,去试试男二?韶华不从中抽成,算我补偿你的。”
卫澄跟他解释自己只想把注意力放在音乐上,又想起些风声,说:“章导电影那个男二我听说不是要给陈原?”
秦舒明冷笑一声,“他也配?”忽地一顿,道,“敬原没有告诉你?”
卫澄蹙了下眉,“什么?”
秦舒明拂了下窗台灰尘,把酒杯放在上面,也皱着眉头,说:“你是和敬原在一起了,对吧?”
卫澄脸热,道:“……嗯,是、是的。”
秦舒明没有很快说话,似是在斟酌说辞。他让开了方寸,正好够卫澄看到屋外夜景,那对面正是数栋拔地而起的高楼,液晶大屏上色彩变换,上至下,左到右,好几面的流光溢彩,有一个夏天,恰逢他们团大红大紫的时候,屏幕上都是韶华投放的他们五个人的广告,光芒万丈地铺张开来,像银河上群星荟落。
“还记得有一次,敬原和陈——和Joe打架吗?”秦舒明好像觉得不大自在,用陈原的英文名作了称呼。
?卫澄说“记得”,又道:“是……小原生日前那一天。”
秦舒明说:“你想过要给他表白的,是吗?塞了一封信,约他到特定的地方,但很可惜,敬原没有看到,后面又赶上团内分崩离析,你们为了去留问题争吵,你就更没机会,也渐渐打消这个念头了——”
“您怎么知道?!”
“因为敬原的调查,”秦舒明吁了一口气,平静道,“真是阴差阳错……这么一想,倒幸而那天他没有接受你。”
卫澄心头乱跳,一时却看不清。
“敬原就在一门之隔的外面注视你,最终没有走进去。”秦舒明说,“回来的路上,他感觉听到了数次按快门的声音,加上Joe的反应十分可疑……得亏他留了个心眼儿,也得亏你等人的时候,没去碰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是说——”
“姓陈的怀有异心多时,你那次的打算被他发现了,他就——安排了记者,并且在那家饭店包厢的水食中下了那种药。如果真被拍到照片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那天他气急败坏,应该是觉得你们没按套路出牌,白糟践他一番‘苦心’,”秦舒明不屑一顾地冷冷发笑,摇了摇头,
“真是小人难防……当时敬原又去搜集了Joe的把柄,本想以此威胁他自己退团,没想到Joe早就找好了下家,他那些龌龊事,都是自己爆出去的,正好促散了‘极光’,反正有新大腿抱,假以时日又可东风再起。当然,我既然回来了,加上尊龙现在已经能为敬原所用——Joe这种崽种再风光不了几天的。”